关于水仙花的叙事散文
许是生性原因,对水仙花特别喜欢。
水仙花算不上名贵,花期短得又近乎吝啬,绽放最盛时也不过三五天,甚至就连她的生命周期也短得令人惜叹,从发芽到枯谢,满打满算月余时间。然而,就是这个无甚名气且生命短促的凌泼仙子,却永驻我心。
水仙花的名字很好听,集水的柔软、仙的飘逸于一身,便展示出了她洁身自好,一尘不染的品质;更令人惊异而钦佩的是,别看她纤细柔软的叶子,貌似娇嫩弱不禁风,可每当冬去春至、寒意料峭时,她却于万木萧瑟间露出了绿的生动。是的,她迎着朔风,撩动彩裙,款款走来。轻盈舒缓的脚步,优雅淡静的仪态,没一丝儿畏冬的怯懦,亦无半点争春的娇艳,只是用淡淡幽香告诉人们,春来了。
前些年,缘于工作、生活等方面的压力,对花草极少有兴致,就更不晓得水仙花的可亲可爱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和世事的历练,心境渐趋淡然。不知是哪年春节前夕,当人们倘佯于街头选春联买年货时,我也被迎春的气息拽出家门来到花市。花市满目奇花异草,犹如反季节蔬菜竞相摇曳,灿烂得令人惊叹。现代温室技艺真够厉害,就像冬天里的一把火,让人感到春意盎然。就在心旌荡漾时,不经意发现在一不显眼的角落,相拥着几株水仙花。其裸露的根如刚刚探出碧池的莲藕花蕾,饱满而圆浑,下面拽着银须样的细细的须根;不大的苞蕾隐于翠绿的叶间,朦朦胧胧如新芽。不注意看,你会以为她不会开花。在姹紫嫣红的花市,似乎水仙花的含蓄、矜持使她难得走俏,要不怎会被卖花人冷落一旁呢。好像是缘份吧,我一眼瞅见偏于一隅的水仙花便动心了,觉得她可怜而可爱,就选了两株兴冲冲带回家。正在擦窗子的妻见了却说:“呀,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大过年的,买两颗葱回来了。”
也是的,此前家里情况一般,人哪有恋花抚草的兴致。之后随着企业效益逐渐转暖,个人收入也不再是十年一贯制铁板一块了。虽然每次工资涨幅不大,但年年都在涨,人的心也就跟着长起来了。临近过年,见邻居阳台摆着几盆花,心里也痒痒的生了养盆花的兴致来。一室一厅的房子简陋而拥挤,养大红大绿的花极不协调,也不符合我的心性。因为,我不喜欢那种花的张扬。
一种心性冷不丁被打破了,总会招来异样的目光。妻的戏谑,也就成了自然。
“废话,这是水仙花。”
从厨房找了个较大的瓷碗,盛上清水,把水仙花置于碗心,又捡回几颗彩色卵石拥住其根。于是,一幅心爱的盆景婷婷与圆桌*了,简陋的`房子顿然有了生气。
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养花。此后,我特意准备了一个浅沿肥肚花盆,每年春节近临,就把水仙花请回家,与我们一起过年。
记得很清楚,第一次买水仙花是腊月二十六,离春节只有四天。买花时,卖花人把水仙的花描绘得非常美丽,还以极其肯定的口吻说,到了三十晚上,水仙花一定会开的。听后稍有迟疑,但还是动心了。为了催发水仙花的激情,我把她放在暖气片旁,每天定时换水。换水时,总乐意在她跟前多驻留片刻,总想用手指触摸她翠绿的叶子,却又担心自己的粗鲁会弄疼了她。那几天,对她真是倍加呵护。到了三十晚上,深解人意的水仙花,果然绽放了。花朵如纽扣般大小,蕊黄瓣白,如脂玉镶金,精致得可爱。
花开了,节日的气氛更浓了,一家三口说笑也多了。妻说:水仙花确实好看,白白的根,绿绿的叶,一清二白。女儿瞥我一眼,笑道:“老爸,我妈把花比做人了。”
妻的话,似乎一语点出了我偏爱水仙花的因由。水仙花没有牡丹的雍容华贵和国色天香,也无玫瑰的娇艳多姿和妩媚多情;其普通的身姿就像一把稻秧或一把韭菜,可就是这么个普通得近似低俗的花草,却让我为之动情。我钦佩她,能在严酷的季节,如同春的使者,悄然而出,后又无声无息隐于木葱花艳的春色里,恰似做好事而不计较名望的乐善好施者,其品质该是多么高尚呵。
当初,养水仙花纯属不经意,随后每年和她见面,渐渐地读懂了她、爱上了她,也对居室养花抚草有了新的认识。以前,对养花颇有微词,总认为那是胸无志向者的赋闲空虚。其实并非如此,养花是对心境的修复。工作紧张之余,赏赏花,修枝剪叶,浇水培土,颇益于人的身心健康,有益于缓解工作疲劳和紧张情绪,尤其对身处于水泥森林的都市人,更是一份享受了。至于喜好什么花草,人各有趣。大千世界,人生百态,有人喜欢大红大紫的火热,有人甘愿平平淡淡的宁静;有人外向,有人内敛;有人性情刚烈,有人生性温软。凡此种种,皆属性格使然,谈不上有好恶之分。如其不然,这个色彩斑斓的世界,犹如一张纸样的苍白了。不是吗,假如回溯到数十年前,全国上下一片红,难道脚下这片土地真就“山河一片锦绣”了。至今还记忆犹新的是,那时各家各户房前屋后,不是泡菜缸就是腌菜瓮,哪还有花花草草生长的空间。
养花,无疑是一个人心境的写照,也是一个社会的写真。百花齐放才是春呵。人要多一份兼容、多一份包容,眼前就多一份色彩、多一份精彩。胸襟宽敞了,世界就变得灿烂了。
我因何迷恋水仙花,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也很难用语言道出那份感觉。这就像一对热恋男女,爱到痴迷时,却又不知情为何物了,可就是非他不嫁非她不娶。
今情寄水仙,我是否也到了这样地步呢?
人世间许多事情,竟是如此不可琢磨。也许是,爱到极处方无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