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散文:找故事
我必须要开始找故事了,再不开始就来不及了,从我自身来说也很有紧迫感,烟酒侵蚀的记忆力在下降,从有故事的人来说,更有紧迫感,他们渐行渐远,再不去找,曾经的故事就会随他们而去,无从找起。
故事二字,好重,直接翻译就是过去的事,过去的事只有曾经经历的人才了解和掌握,我们所读历史都是修饰加工涂抹过的二手货,我想,自己去找,大约可以接近一手。
上世纪,我有接触故事本源的机会,那是一堆一堆的报告、申请、申诉,以及最鲜活的调查报告和血淋淋的交待材料,我的工作就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精华就是条条框框,就是粉饰太平,就是提纲挈领,就是将小之又小的精华扩大化,让它饱满向上。糟粕基本不用管它,完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此编辑过的东西离事实本相遥而远之,可谓洁本。最鲜活的有生命脉动的东西或重做了纸浆,或一把火让其灰飞烟灭。
十几年倏忽而过,再一次投入故土的怀抱,看到垂垂老矣的这片故土的创业者,一个问题总在折磨我,他们是谁,他们从哪里来,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干了些什么,他们经历的喜怒哀乐是怎样的,成文的东西基本上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在苏州学历史时,也是不用功的很,就记住一句,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师很愤青的说,历史就是婊zi,谁都可以碰它。他努力的想表达他对加工过的`历史的痛恨,我至今没有老师的气概,想一想,在上世纪高等学府的课堂上,如此大放厥词还是需要一把子勇气的。
高人一直在民间,就潜伏在我们的身边,但他们被边缘化了,记得我学龄前时,定期到一位退休老头家里学英语,英语没学会,湖南话听力完全可以过级了,他曾就读于毛氏上过的学校,专业就是教书育人,他却一直用劳动赎罪,大约是原罪。还有一位河北老头,他是清华大学土木工程系毕业的,学历高至硕士,他干的是专业对口的活,打土块,盖房子。他们的神情气色都很平和,和阶级敌人的本性根本没有关系。现在,他们都故去了,生命一旦终止,再也没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到那里去。他们都有怎样的人生轨迹。
说白了,为了对得起曾经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我必须从活着的老人们的嘴里找寻尽可能多的故事,其实,我已经开始行动了,开始听最琐碎的故事,这是劳心劳力的活,我面对的是曾经的大小伙子和大姑娘,那是他们来到这片土地的最初形象,他们最亮的青春我并不曾眼见为实,我见到的都是颤巍巍的形象,和聋子会打岔的语言,大多数的时候,我都是无功而返,但凡有共同感兴趣的话题,还是愉悦的,断断续续的故事还是有的。这就好。
*,总要有人去捡拾,那过去的往事总要有人帮助回忆,那么,好吧,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