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庄的明白人的散文
在张庄,提起张柱,那是无人不知,都公认他是张庄的明白人。张柱是一个中等个头的庄稼汉,别看他长得黑黑黝黝,五大三粗,文化程度也不高,但是头脑灵活,能言善辩,再加上他粗通文墨,精于算计,以前在牲口行里,当过经济人,贩买过牛羊,去内蒙倒腾过羊皮,家里过得殷实。张柱善于审时度势,总能于众人前头,找到赚钱的路子,修楼顶,买头发,带引着张庄相当一批人致了富,自己也成为了张庄的首富。更让村人羡慕的是,他的两个宝贝儿子都先后考上了大学,大大光耀了门楣。
张柱有二绝在身。第一绝,张柱精通农村礼仪。张庄每有婚丧嫁娶,张柱必被请到主家帮忙。在悠扬的唢呐器乐声中,唯有张柱能不慌不忙地喊上一套,声音洪亮,铿锵有力,伴着音乐节奏,极具韵律美感,并且还不忘词漏字。特别是,张柱在他岳母的丧礼上,更是风光了一把。他带领亲友向岳母恭恭敬敬地行了四十八拜大礼。只见他,抬腿,摔袖,抺胸,在音乐声中,宛如演员在舞蹈,动作舒展优美,赢得了围观者阵阵的喝彩,张庄明白人的大号更是响彻三乡五里。一场大礼下来,张柱还不咋着,他膝盖下偷裹了棉垫,可苦了后面的亲友,膝盖疼得一星期还不敢爬高。张柱的第二绝是,他善饮酒,且酒量惊人。每有新人结婚,张柱必被请来作陪;但凡新女婿初次年后到丈人家拜年,张柱也往往去给人抗篮子。到了酒桌上,张柱能言善辩,口吐莲花,觥筹之间,纵横捭阖,来者不拒,往往他把人喝得晕三倒四,自己却浑然无事,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向主家交待得明明白白,从没误事。村里几个小青年不服张柱酒量,找他斗了几次酒,均一一败北,乖乖称服。一时之间,张柱成了张庄的大明白人,成了各家的座上宾。
张柱有了烦心事。张柱的两个宝贝儿子先后从大学毕业,天之骄子一下子沦为了小职员打工仔,慢慢给家庭带来了压力和负担。大儿子一毕业,考到城市里做了名小公务员,工资不高,吃吃喝喝,再加上平时花销,挣的.钱所剩无几,从没给老头子半文,着实让张柱郁闷不已。更受不了的是,大儿子在城里谈了个对象,女方要求必须有楼,看着儿子干巴巴的眼神,张柱咬了咬牙,为儿子操办了婚事。买楼加上装修,化了将近五十万,一下子掏空了张柱的家底,女方的彩礼钱和结婚花销使得张柱也债台高筑起来。小两口在城市里过起了幸福的日子,张柱的脸上却渐渐失去了往昔的光彩,变得沉默寡言。一辈子享尽清福,平时没出过力的张柱媳妇也不得不到板厂打工,来挣钱还帐,白胖的大脸晒得黑瘦。最不省心的是老二,毕业后雄心勃勃要挣大钱,要死要活地给张柱要了几万块钱,到大城市去创业发大财,没想到入了传销团伙,在外面赔个精光,最后饿得到地里偷人南瓜延命。老二生性倔犟,自尊心强,挣扎着到海上给人打鱼,脚受了伤,沾了水,感染了,眼看性命不保,才给家人打电话,让张柱从千里之外弄了回来。几年的拼搏成空,年龄倒长了几岁,马上就三十岁了,还没有娶媳妇。老二志大才疏,眼高于顶,大事干不了,小钱不屑挣,整天窝在家里。婚事说了几个,却高不成低不就,年龄眼看过岗。张柱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日夜忧愁,到处告亲友托媒人,老二却不急不躁,天天玩手机看电脑,倒也潇洒。
张柱变得不灵泛了。在一次新婚典礼上,他竟然喊错了婚礼仪式,先让夫妻对拜,后拜二老高堂,引得众人愕然,主家不悦,张柱也烦了很长时间。还有一次,是一家男孩订婚,他领着会亲家,一向没喝醉过的张柱,竟破天荒被人灌晕架回来,更糟的是,小男孩不懂事,再加上没人指点,一高兴也主动喝起来,直喝得一出饭店就吐,气得女方人大骂,婚事黄了。
现在,村里人有事大都不叫张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