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山忆雨散文
每逢雨天,独坐床前,遥视窗外,那丝丝的雨线便勾起我对蒙山雨景的忆念。
应该说,蒙山的雨景是绰约多姿,颇具浪漫情调的。
暮春季节,那铺天盖地的绿潮涨过以后,蒙山的一片绿便浓得化不开,于是有那纤如星芒的小雨,随微风飘摇过來,斜织出一片柔和的帷幔。蒙山如名人笔下的一幅水墨小品,疏疏淡淡,婉婉约约,韵致别露,高峰入云,气势磅礡,碧绿如海,生机无限,因名山蒙顶山,山高雾浓,气侯温和,有得天独厚的产茶自然条件,古以“石花”“万春银针”享誉;今有“黄芽”“甘露”“玉叶长春”等驰名。正如唐代大这种情调,这种意境,作为知青的'我却难欣赏。不是不懂得美的意蕴,而是缺乏闲适心态。我在公社茶场接受再教育,每天啃玉米馍,喝玻璃汤,起早摸黑,无论烈日高照,还是大雨纷飞,都要头戴斗笠,身穿蓑衣,上山茶叶锄草,松土,因此对这自作多情,缠缠绵绵的小雨,也就失却了雅兴,剩下的只有说粗话,诅咒和酗酒。
我和十六个知哥知妹,最喜欢蒙山大雨。那雨,潇潇洒洒,豪豪爽爽地打在地上,从不忸怩作态,故作多情。去,也去得断然决然,就象我耍的成都知妹小楠,头天慎表体检回城,第二天我就同她一刀两断,了无牵挂。是要有点燕赵壮士的英风侠气。
在茶园里埋头劳作,忽然天如涂墨,四周暗了下來。一抬头,只见天空云幕低垂,雨脚随风扫了过來,仿佛听得见沥沥的雨声了。于是场长一声吆喝:“下雨了,快收工呀!”大家便挽起裤腿,扛起锄头,如脱免,如逸马,带着几分兴奋奔跑回草棚。回到棚里,便三五成群,吹牛下棋,打扑克,顶箩筐,大家用这种方式调节沉重的生活。唯有我一个人用废纸本背面写小说,以爱情为主线,穿插些打斗情节,最后落难书生入学提干,招工进城,花好月圆。
有时写不出就停立窗前,透过矇胧雨景捕捉灵感。凝视着天地间一片苍芒任思绪随雨线任意挥洒,不是悟禅,不作玄思,是一缕无奈的情怀在雨中俯仰低回。
在蒙山夜里听雨,可算是一种情趣。但细雨不行,细雨随风潜入,杳然无声,大雨亦不宜,大雨滂沱,如冰河铁马,了无幽意。夜间听雨,以中雨为宜。茶山之夜,万簌俱寂,正当沉沉入梦之际,那淅淅沥沥的雨声便吹到帎畔,将你唤醒。于是一种神秘飘渺的天籁,便在你身边回旋。那疏疏密密的雨滴,落在窗前的青竹上,落在屋的瓦背上,落在棚前的小溪上,交织成一种独特的音韵,虚虛幻幻地催人遐思。此时,你若对一盏孤灯,便恍如沉入一口古典的井中,唯觉天地一片虛空,仅那无边的雨声包裹着你,有一分难得的幽趣,也有一分沉郁的凄迷,很使人想起远古、荒野、出世这类低调的意象来。
离开蒙山进城当了二十年的工人,日日生活在尘嚣之中为稻梁谋,现实感太浓太重,便失却了讦多幽趣,因而更忆念那蒙山的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