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麻雀的故事散文

  一

小麻雀的故事散文

  我有一百个理由怀疑小强那家伙是妖怪。

  下午,小白不知在哪儿搞了一粒漂亮的小豆子送我。老天,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小豆子,圆溜溜的红得像要滴血。我根本舍不得吃,一心琢磨着怎么把那粒豆子挂在脖子上。别看我是只小麻雀,但常言道:爱美之心,鸟皆有之,何况我是一只被两只帅哥追求的漂亮的麻雀妞呢。

  一下午,我都在找一根合适的丝线,我想把那颗豆子串起来戴在脖子上。可天都黑了,我还没找到。我不死心,还要出去找。小强在一旁阴阴地说:我劝你最好不要出去,你今晚出去你一定会有危险。哈,就凭他这句话,我偏要出去。我是谁呀,我就是阿凡提那只叫东偏向西的小毛驴!

  功夫不负有心鸟。就着昏暗的路灯,我终于一个拉圾筒旁找到一根红丝带。正当我叼上准备走时,忽然身刮起一股妖风,回头一看:妈呀,两团绿森森在光向我飘过来。

  我站在那里吓傻了,不知道是用脚飞还是用翅膀飞了。当一只爪子快触碰到我羽毛时,我的双翅忽然电光火掣地扇动了起来。虽然掉了两根大毛,便毕竟飞离了地面。好险,那是一只快要生产的老猫。

  我在半空中扑腾,除了想起文章开头的那句话之外,脑袋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我凭着本能在一片钢筋混凝土的森林里乱扑着。恍惚间我好像从一个圆洞飞进了一户人家。

  哎哟,这还是一个读书人的家。两架书橱满满当当全是书。哎哟,桌子上还放着几本新书。书放得太乱了,沙发上、茶几上、地板上到处是书,床上也堆着好些书。

  这肯定是一个女人的家。到处是花花绿绿的女式衣服,凌乱得不成样子,沙发上,床上,地板上到处都是。说实在的,我一下子产生了一种亲切感。作为一只漂亮的麻雀,我闺房也是乱七八糟的,跟这里情景比较相仿。

  一会儿门锁响了,走进来一个戴眼镜的高个子女人。我呼啦一下飞到阳台上,对着外面的灯光拼命地冲着。

  女人听到动静便过来看,一看在阳台上冲刺的我就好奇得不得了。她看了我一下,然把阳台上的一扇窗子打开。我可能是昏了头,还在原来的地方撞着。女人伸出手好像要过来抓我,我撞得更猛烈了。女人摇摇头,转身回书房在电脑边敲起字来。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女人接了个电话好像要出门办点事。临走时又看了一眼阳台,自言自语道:真是只笨鸟!然后砰的一声带上门出去了。我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她走了,可我怎么走呀!我的妈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的小白呀,我的小强呀,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那女人是想留下我吗?她该不会是想叫我变做一个丫环来帮助她收拾屋子吧?我哪会收拾房间呀?我的窝跟她家一样乱;要不就是她一个人太冷清,想叫我给她做个伴儿?真是的,人家又不是画眉又不是八哥,又不会唱又不会说,要我有什么用呢?

  作为一只*自在的小麻雀,我的信条是:不*,毋宁死。我准备跳到吊兰上,用一根兰花的叶子把自己勒死。正准备英勇就义时,忽然有一阵风儿吹过来,我的懵懵的脑袋嗖地一下清醒了。那女人为我早已打开了一扇窗户。

  原来*触手可及,只要舞你调换一下角度。

  二

  终于逃出来了。

  二世为鸟,突然间我对一些事看得很淡了。我再也不会为了几粒谷子去和小强它们打架了,再也不会那么骄傲地拒绝小白他们的求爱了。

  但是,我想得最多的还是那家女主人。她一个人在家那么安静,那么一付笑迷迷的模样。她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吧?我得跟她打个招呼,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啊。

  呵呵,想到她家的乱我就想笑。我甚至恶作剧地想:要是哪个小偷来她家了,都会觉得没办法下手,临走还不得不给她留个字条儿:拜托下次把家整理好,实在是太乱了,咱不好下手!

  她家的阳台外有两颗树,一颗是桂花树,星星点点地开着些金黄色的花儿,周围空气里都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儿,另一颗是紫薇树,开着一树冷冷紫色的花儿。有一根树枝长得比桂花树还高,一直伸到那女人家的阳台上。我就立在那个枝头上等着女人出现。一阵风吹过来,花枝乱颤,我的头只好随着花枝摆来摆去。

  女人到终于到了阳台了,我大声地喊她。她好象没听见,一边晾着衣服,一边悠悠地唱着“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瞧瞧,什么眼神,树上明明只立着一只孤零零的小鸟嘛,什么眼神啊!

  为吸引她眼球,我一下跳到阳台上,我大声地对她说:谢谢你!谢谢你!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唧唧唧,唧唧唧了。她终于停住了凉衣服的手歪着头好奇地看着我,然后她笑了。她笑起来真好看,虽然两颗前门牙有些大。

  然后她抖一抖衣服又唱起来:本愿与你常相守,同携到老忘忧愁……女主人是个好人,这我同意,但我不得不说她是一个虚伪的人,因为那阳台的窗子明明是她自己打开的,也就是说她希望我走的,怎么这时倒唱起“本愿与你常相守”呢?真虚伪。

  干完活,女人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津津有味地看起电影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片子那么好笑,那女人一会儿笑一下,一会儿笑一下,把杯子里的水都泼出来了。

  唉,新旧社会两重天,几家欢乐几家愁。她那里笑翻了天,我在这边愁断了肠呀。

  天气越来越冷了,中午还暖洋洋的太阳,到了傍晚就透着寒气了。一层雾气随着黑暗涌过来,我打了一个寒颤,不觉将身上的毛收紧起来。我得垒个暖和的窝了。女人家的空调洞还未曾封死,那里倒可以做一个不错的窝。明天让小白小强他们帮忙搞定吧。

  跟讨厌寒冷一样,我讨厌黑暗,因为黑暗中充满危险。什么蛇啦,什么猫啦,最喜欢在黑暗中游走。可恰恰我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不象猫,周围越黑,它的眼越亮,贼绿贼绿的,就象两颗绿宝石,假如它不是单招独眼的话。

  说到猫,我的口气未免怨毒。不错,我恨猫。尤其恨楼下那只怀了孕老母猫。昨天要不是它追我,我也不会慌不择路,从空调洞里钻到女主人家。多危险啊,到现在头还象被打了一闷棍似的。

  心情象夜色一样冷静,天气凉薄,环境也凉薄。我感到这个世界都是凉薄的。就像是春、夏、秋、冬,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它都按时在你面前经过,就像是白天与黑夜,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它每天都照样会来。日子它就这样无情无义地向前流淌着。

  三

  天刚麻麻亮,我去请小白小强帮忙垒窝。

  那两只傻鸟,都不知憋着一股什么劲儿,一边干活一边在我耳边吹牛。小白说他是一只凤凰,小强居然说他是一只雄鹰,太搞笑了,我差点把昨天吃的谷子吐了出来。

  我点着他们俩的脑袋骂道:拜托,那边有个水塘,你们俩去照一下可好?这世上有你这么灰不溜秋的凤凰?有你这么瘦不啦肌的雄鹰?他们俩立刻没了脾气。小白小声嘟噜,人家在环卫所上班,整天跟拉圾打交道,哪能穿那么干净呢?小强说,我要不是因为失恋吸了四年毒,哪会这么干巴瘦小?晕死我了!

  晨风飘飘忽忽送过来一阵肉香,没错,是鸡肉的香味!别看我平时只吃些谷子、种子甚至石子,但对于各种食品的气味还是能分辨得很清楚的。可能正因为平常吃不到吧,只能靠嗅觉过瘾,所以才特别善于把玩种种鲜美的气味。

  而且我能猜出这么鲜美的味道,定是昨天那只乡下黄脸鸡婆在锅里炖出的。

  嗬嗬,想想这只鸡婆我就想笑。那鸡婆是一个老太婆从乡下带来的。伊一到大院,就新奇得了不得,以为自己到了大城市,终于可以做一回城里的鸡了。你瞧伊又是倒饬鸡毛又是做健美操的,我还看到伊在地上偷偷练习签名呢,没想到一转眼成了香喷喷的鸡肉了。

  不过也好,鸡生自古谁无死,能在死前有这么好的状态,也算落得了一个好名声,给吃的人也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头有点晕,我十分清楚这不是那天撞窗子留下的后遗症。这是昨晚被楼上的一家吵架给吵的。

  想起昨晚我就有点生气。昨晚楼上不知哪家媳妇,从下半夜开始就哭叫,一直闹了好几个小时,那声音象刀子一样锋利,真不知道她晚上吃的可是油炒饭。

  我们这个小区(身为一只鸟,我很有点主人翁的意识)有个很有意思的格局,那就是楼上住的都是有钱人家,而楼下(准确地说是楼上人家的贮藏室),住的都是所谓下层人:有从农村上城来陪读的家长;在城里打工的小姑娘;有刚结婚的'来城里谋生的小夫妻;有踩黄包车的汉子。

  就说那踩黄包车的汉子吧,夏天的时候,他每晚八点多钟一身臭汗地回来,用凉水冲个澡,然后在老婆摆好的饭桌前坐下。矮矮的小方桌上摆着一盘炒青菜、一盘炒鸡蛋、外加两个烤鸭头、一瓶啤酒,男人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跟老婆摆龙门阵,兴致来了,还唱上一段《卖油郎》:劝小姐莫悲伤,暂且忍受心宽放……女人不唱。一旁跟着节拍摇着芭蕉扇,一边用毛巾擦着男人脖子上的汗。

  楼下的人相互之间很亲密,她们喜欢串门聊天,几个女人会一边摘菜一边洗衣服,一边说说笑笑。她们会说孩子这次考得不错,会说男人今天挣了不少钱。屋内经常会爆发出阵阵笑声。

  楼下人没有阳台,但他们喜欢在树上拉根绳子晒衣服,或在修剪整齐的树冠上摊晒被子。他们的衣服被子不新也不漂亮,但很干净,有一股阳光的味道,还有草木的清香。

  她们很友善,经常会不经意地给我们撒一把谷子或一把菜叶。我们都很喜欢他们。从来不在她们晒的被子上拉屎。

  一天下来,我的鸟巢也垒好了,主要材料是软软的枯草。还是小白细心,还在农贸市场为我衔来了不少鸭绒,哈哈,这个冬天我不会再冷啦。我闭着眼睛在新窝里做着美妙的白日梦。

  “呯”的一声,我的白日梦被女一声关门声给打破了。女主人回来了。她跟我好像一样吃惊。她看见了落在房间里的枯草和羽毛。

  女人立马拨通了一个电话:哈哈哈,太有意思啦,女人兴奋地笑着说:下次来你就能看到小鸟啦!

  看来女主人很高兴我住进来呢,伙计们,齐活啦!咱们得庆祝一下新居落成。听说今晚城西的林子里有个Party,你们俩还傻楞着干嘛,咱们出发吧!

  四

  “哗啦啦啦”客厅里发出一阵清脆的绝响,是什么东西被打破了?我昏昏欲睡的神经一下子兴奋起来。

  接下来是大狗慌乱的叫声和小狗愤怒的叫声。

  我得跟各位交待一下:这两条狗是前一段时间女人从外面带回来的,据说是狗的主人外出旅游,女人帮朋友临时代养的。

  小狗(女主人叫它贝贝,我就叫她小狗,因为本小鸟的原则是:凡是我不喜欢的我就不叫它名字!)尖声叫:啊呜啊呜,是安妮打碎的,是安妮打碎的!大狗(那个叫安妮的)吓得躲在书房的沙发后面,一边发着低低的哀鸣:呜啊呜啊,这可怎么办呢?这可怎么办呢?

  本小鸟飞过去一看,天啦,这两个狗东西真是太搅了,它们把女人的一只古藤花架撞翻了,上面摆放的一只漂亮的花瓶此刻正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那只花瓶的肚子上画着几枝粉彩牡丹,是女主人最喜爱的宝贝。

  关于这一点,这我敢打包票。女主人每天都要用一块紫红色的绒布擦拭它,有时还对着它发一阵子呆。记得有一次她打电话(好象她跟外界的所有联系都在一只电话上)跟朋友幽幽地说:好奇怪哦,我好象跟这只花瓶有缘,第一眼就喜欢上它,总觉得它是我几百年前用过的物品。

  这话虽然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到底啥意思,但是女人对这只花瓶的那种痴迷我还是能感受到的。

  可如今,那只宝贝花瓶,居然被那两只狗东西打破了。我的脑海里一下涌现出一幅精彩的场景:女人抡起平底锅像红太狼揍灰太狼一样向两只臭狗头上挥去。

  哈哈,这叫什么?这就叫乐极生悲!这就叫快活狠着生蜱虱子!

  想当初那两只狗东西何等神气呀。这两只狗,大的是一条杜宾犬,名叫安妮。那铁包金的皮色油光水抹华贵天成,整天摆着一副臭脸。小的是一条贵妃犬,叫贝贝,通身雪白的长毛,最长的毛可达七八寸,女主人用红丝带给它扎着两条小辫。最恐怖的是,这狗东西居然还会跟女主人露出一脸妩媚的笑容。

  女人一回家就会用香肠逗它们表演节目。大狗会立起来转圈,象马戏团的狗熊那样,小狗站起来笑着和女人握手。女人最喜欢小狗。

  它们才来时没这么活泼。走路蹑手蹑脚的,四只脚走在地板上象一个生手在弹着钢琴,要不就站在那里贼头贼脑地四处窥探,叫声也憋在嗓子眼里不敢放出来。

  后来狗东西们看女人很和气,逗她们玩,还给香肠给她们吃,便渐渐地放肆起来。哼哼,真是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这不,今天这两个家伙居然在家里溜起冰来,大狗杜宾体重脚滑,一个没刹得住车就撞翻了紫藤花架,打碎了那只宝贝花瓶。

  本小鸟特别不喜欢这两个狗东西。主人对它们尤其是那条小贵妃太好了,又是洗澡又是扎辫子,我告诉你,不但我吃醋,我分明看到大狗杜宾也在一旁呼呼在喘着粗气呢,甚至有一回我还看到杜宾两只狗眼里还蒙着一层泪花呢。你瞧瞧,它都嫉妒成什么样子了!

  女人怎么还不回来呀,差不多快要下班了呀。我想那两个狗东西跟本小鸟在想着同一个问题,只不过想这个问题时的心情肯定大不一样。

  钥匙在门外“咔哒”一响,门开了,女人进来了。刹那间,空气凝固了,大家屏住呼吸,期待着精彩片段的上演。

  小狗唰地从书房跑出来,叼着女人的裤脚往书房拽,然后对着躲在沙发边后大狗狂吠。一切都很明了。

  但结果非常令我失望。女人并没有操起平底锅拍它们。她只是拨了一个电话,然后对着电话叫道:你给我快点回来!把你那两个活宝快给我带走吧!我实在受不了啦!

  本小鸟也在一边附和:是的,是的,受不了啦,受不了啦!但女主人只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小麻雀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