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栏抒情散文

  “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这是南宋著名诗人范成大写的《夏日田园杂兴》,诗的意境铺满柔和绚丽的田园风光和淳朴勤勉的农村风情。

干栏抒情散文

  实际上,范成大所处的年代北方战乱频繁,统治者偏安南方,原来的蛮荒之地广西壮乡瑶寨也变成了当局派官和文人游历之处。彼时有两位曾在广西任职的朝廷命官,一个是静江府(今桂林市)知府、广西经略安抚使范成大;一个是桂林通判周去非。范、周二人博学多才,他们深入民间,接近群众,注意调查研究,而后根据自己在广西任内的耳闻目睹,稽考有关资料,分别撰写了《桂海虞衡志》、《岭外代答》两部著作,成为如今研究广西地方史志和少数民族历史不可多得的资料。

  当时,范、周二人先后来到广西,见到壮族人“结栅以居,上施茅屋,下豢牛豕”的“人”字形木屋时,都不由得大吃一惊。他们在村头的古榕树下,指着那些闻所未闻的'房子问纳凉的老人,说:“那是什么?”热情好客的老人却拉着他们的手,说:“干栏(壮语:上屋)坐坐吧。”于是,他们误以为这些房子名叫“干栏”。

  干栏也叫麻栏,是壮家特色的房屋。一般有三层,有人戏称顶层用竹篾铺栈的是“粮食局”,中间用木板铺栈的是“人事局”,底层用石板铺地的是“畜牧局”,其功能可见一斑。

  我曾住过三座干栏:第一座,我们全家五口跟二公合住在一起,很狭窄,中层除了中堂、伙房,只能给二公做一间卧室,母亲和两个妹妹挤一间卧室,父亲和我搬到顶层去睡。因此,我晚上从外面回家吃饭要爬九级石阶,夜里睡觉要爬七级木梯。

  后来,伯父支持父亲买下已搬到凤山定居的叔公的老房,我们全家才都在“人事局”有自己的卧室。这房子坐东朝西,但没有石阶,倒是在左前侧朝南处开了一个侧门,架了一把木梯,挑水上楼极不方便。父亲便打够九级台阶的石板,请人垒砌起来。三年后,日子稍微好起来,父亲就将这木屋推倒重建。屋架立起来后,我常常和同伴们爬着柱子、横椽嬉戏。二十年后,我把它推倒,建起了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小洋房,但至今我仍经常梦见自己在父亲建的木屋架子上玩耍的情形。

  有一天,我到山弄里去拜访友人,他指着一处宽大的干栏木屋说,这里出了一个在县里赫赫有名的人物。我仔细一看,那房子明显衰老、腐朽了,与它主人如日中天的事业毫不相称。友人看出我的疑惑,解释说:木屋是需要人气来呵护的,这家主人一年到头几乎都不回来烧火做饭,房子自然渐渐破败。

  前些日子到一个偏远的山村,见到浓浓的绿荫下,一排排整齐的干栏房子面朝山塘而立。我感到很亲切,觉得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干栏还能保持清净,延续生命,真是幸莫大焉。然而,主人的回答却让我大失所望:他们早就想推倒木屋建小洋房了,只是这儿是规划中的国家中型水库库区,这里的人即将整体搬到镇上,木屋也将淹没在水库底下了。

  我感到自己最后的梦想就像浮云,风轻轻一吹,便破灭了——难道莽莽苍苍的壮乡大地上,温馨暖和的干栏就只存在于冷冰冰的影视画面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