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交汇处的鱼米之乡散文
“一江春水向南流,通江达海连丝路。”南流江发源于北流市大容山。弯弯绕绕二百多里,一路南流,吸纳众多支流后,汇集在合浦,分流注入大海。
在汉语言文化中,浦,指的是水边或入海的地方。合浦,意为江河汇集于海的地方。南流江在合浦出海处形成网状河系,冲积出土地肥沃、水草丰美的南流江三角洲。南流江三角洲也是广西最大的三角洲。
三角洲沿海汊道甚多,素有"稻蛋基地之称"的鱼米之乡党江,被江与海合围成三个隔江相望的岛,岛的南面,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沿岛修筑了海堤,有百曲围、更螺围、南域围。围堤内,地势平坦,河渠交错,良田万亩,俗称田框。田框内水源充足,土壤肥力也足,适合种水稻。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党江还是"万亩高产水稻基地"。
更螺围内散落着好几座更楼,可能正是这个原因,姨母家所在的村子就叫更楼村。那些更楼大多已破败崩塌,甚至连废墟都没留下,仅存一座得相对完好的。更楼是槐园主人王崇周所建。据说*更螺围内上万亩良田都是槐园主人的。盖更楼主要是用来看护这万亩良田及用作粮仓,储存粮食。
姨母家什么都不多,唯有稻米最不缺。上中学的时候,每个周末我都会来姨母家拿米去学校交伙食。仅存的一座更楼就伫立在去姨母家必经的路旁。那座更楼在我印象里更像一座城堡。青砖砌就的墙体,有两三层楼高,须抬头仰望方可见顶。石灰勾缝历经上百年的风雨侵蚀,在那略显灰黑的青砖墙的衬托下,犹显清晰如新,凭添几许恢宏威严。每次我都是匆匆路过,也不知道更楼里还剩下些什么。只是偶尔抬头,会从某个塌了一块的缺口看到有几棵芭蕉树露出来,还有些青藤灌木胡乱地爬墙而长。猜想园子里应该是人迹罕至,杂草丛生了吧。留存的几面高墙上,还可以看到几排大大小小的口子,错落有致。大的应该是瞭望口,小的应该是射击口,跟其他地方看到的碉楼差不多。
几位文友小聚,喝茶聊天。机缘巧合,想不到在座的韩鹏初老先生竟与槐园主人颇有渊源。韩老说起了*为避战乱,住在廉州城的亲戚们一般都会跑去更楼躲上一段日子。照理避战避乱应是往北跑山上才安全,跑去更楼,两面江一面海,三面环水,连退路都没有。但每一次都能更楼都安然度过,个中原由韩老直言至今仍不得其解。韩老的一番陈说,给更楼添加了不少的神秘色彩。
围堤外,江海相连,风光绮丽。沿着海堤骑行,先看到的是江景。江岸边长着陆地上常见的低矮的灌木草丛,偶尔会有一两丛纤纤柔柔的竹子。竹尾向江水婀娜地弯着,竹梢上挑着几朵牵牛花,风姿绰约。水洼里到处都长有关草,市场上出售的凉席中有一种草席就是用关草编织的,叫关草席。与海相连的河道,一样的潮涨潮落。潮水退去,江里的水位下降,岸边关草丛里就会爬出很多小蟹子,忙碌着觅食,这是“关蟹”。关蟹形体较小,蟹盖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肉也不多。把关蟹的几只孔脚去掉,和芋芒一起煲,就是大多老北海都喜爱的特色菜"关蟹芋芒煲"。
河沟里还出产一种狗虾,体形比普通的虾子小,壳厚肉甜,味鲜回甘。狗虾对生长环境要求高,生长在无污染的咸淡水域和浅海处。上中学的时候,学校靠公路,早上天没亮,经常看到一路明明灭灭,星星点点的灯光,连成一条光的链。当地的同学解释说,那是赶早市卖狗虾的。打着手电提着马灯赶圩,也是不多见。狗虾是夜里捉上来的,刚上岸就提出来卖,还活蹦乱跳的。街上的人图新鲜,买回去做早饭,时间刚刚好。卖虾的趁早卖完了,回去也不耽搁出工下田干活。
一大片的红树林与江水相依的地方,就是南流江的入海口。这一带的红树长得不高,却繁茂如林。奔腾的'南流江给出海口带来了大量的沙子,形成了江口沙滩。那沙滩经过江水和海水的淘洗,在阳光下闪着黄金般的光泽,当地人称"金滩"。倒也与几十里外海湾那边的银滩相对应。离金滩不到二里地,有一个几亩大的沙洲。有热爱户外运动的驴友们曾经去沙洲露营,还给沙洲起了个好听的名儿,叫"忘忧岛”。站在金滩远眺北海,幢幢叠叠的高楼大厦依稀可辨,宛若海市蜃楼。
那些金色的沙子一路堆积到红树林下,可以直走进树林深处,让人感觉这里的红树林很容易亲近。红树下,生活着各种各样的虾鱼蟹贝,成群的海鸭在海里悠哉悠哉地觅食嬉戏。养鸭人提着桶,不紧不慢地捡着散落在红树林里的海鸭蛋。鸥鹭翔集的红树林外面,是广阔的滩涂。滩涂早已变成大大小小的蚝场、文蛤场。
如今,围堤内的水稻田大多已开辟成鱼塘和虾螗。星罗棋布的水塘,营造出一种十足的水乡味。水塘边上,是一幢接一幢的崭新的楼房。欧式的铁栅栏围墙,火焰般热烈的三角梅,透着洋气和富足。"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蛙声犹存,稻花何处寻。面对宽阔的南流江出海口,遥想当年海上丝绸之路的帆船,从此处出海时浩浩荡荡的情景,应该是很壮观的吧。千年前,脚下的这一片土地应该还是海吧。千年的时光,沧海变桑田,南流江堆积出脚下这片美丽富饶的三角洲,馈赠给了逐水而居的子民。如今,对幸福生活的简单追求,人们轻率地将水稻田变成了咸水塘。将来的某一天,如果也有那么一个人,循着我来时的路走到这江海交汇的地方,他又会发些什么样的感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