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散文随笔
对于“师傅”二字,我向来都很恭敬,所以在写这篇文章的之前,我是再三考虑了的,不能随便去写,更不能胡乱的去描述,更不能不去尊重这两个字。
已经过了天命,对世上的很多事自然也都能想得开,觉得只有像我这般年岁的人,才有资格去写这篇题名“师傅”的文章。因为这般年岁的人,可能过去大都曾经给别人当过师傅,心中自然明白师傅这两个字的分量,即便没有当过师傅,也应该知道师傅的价值和作用。
在一般人的心目中,认为师傅的年龄都比徒弟的年龄要大。似乎按照常理是这样的,但也不尽然。一个人只要比你有能耐,有本事,那他就是你的师傅。这是一种广义的说法。我们通常说的师傅,是狭义的,在工作中传授你技能的师傅;在技能传授的同时,无形中也教会了你去如何做人……
打参加工作的第一天起,我便跟着一个老工人在一起干活,在心中把他当成了师傅。第一次走进黢黑的井下,我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师傅的衣襟。师傅似乎也看出了我的恐惧,语气很缓和地说道:“没有啥好害怕的,井下啥也没有,只不过比地面上的夜晚黑点,看不见天空,自然也就看不见星星和月亮罢了。”说到这,师傅笑了。我也笑了。师傅又接着说:“在井下,你头上的矿灯就是你的眼睛,愈黑暗的地方,矿灯愈显得越亮……”
师傅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陕西人,多年的井下工作,和正常人见到阳光相比少了很多,即使这样也未曾把他的面部肤色捂成白色,始终保持着陕西关中男人古铜色的面容。他没有过多的话语,工作上很是认真。师傅的认真再加上他的少言寡语,无形中让我这个徒弟干了很多心里不愿意干的活。
师傅就是师傅,道行比我深得多,虽然我脸上并没有流露出怨气,但他还是看透了我的心思,于是说道:“趁年轻,多干点,没有坏处。”
有一次干完活,我匆匆忙着下班,师傅喊我站住。
看着师傅没有表情的面孔,我很茫然。
“师傅送你一句话,希望你今后记住,不能忘了,那就是‘有钱难买回头望’”。
师傅说完,走了。我回头再次看了看刚才干活的地方,发现有两样工具竟遗忘在了现场……
师傅留给我的这句话,直到今天我一直牢记在心中。这样一句看上去很随意又简单的话语,几十年后的今天,仔细想来,很是值钱。这些年来,无论是在哪里坐卧休息,还是在饭店吃饭,离开时总喜欢看看周围遗留下啥东西没有。有了这样一个习惯,自然少丢失了很多东西。
师傅退休后,回了陕西关中原籍,他是我走上工作岗位的第一个师傅。现在想起当初师傅让我多干活的好处了。因为我也早早成为了别人的师傅,况且我的徒弟的年龄还比我年长十岁呢。
小师傅,大徒弟,这种现象在我们单位几乎没有,无形中让我的这个徒弟大哥在工作上很是为难。我不希望他叫我师傅,只希望他能好好地学习业务就行。叫不叫师傅并不重要,我也不会计较,倘若他真的在众人面前叫我一声师傅的话,我会不知所措,脸一定会红,心跳也会加速。好在他一直没有叫过,直到他六十岁退休也不曾喊过一声师傅,我心中窃喜,谢天谢地。这不是说我这个师傅做得不合格,师徒之间似乎有着一种默契。这种默契,是随和,也是相互间的信任。徒弟哥哥退休了,而我依然继续在岗位上工作。按一般常理,师傅要比徒弟退休的早,可我们之间却不是这个常理……
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载负着父辈和我们这一代人赖以生存的.煤矿开始走向了下坡道。父辈在煤矿上工作了一生,我也只能接过他们手中的工具,继续在煤矿上工作。我所生活的“圈子”很小,除了挖煤,没有其他活路去做。很小的圈子,也无法让我走出。脚下的煤炭眼看就要开采完了,我的谋生之路在哪?
……
“你年龄大了,回科室,抽空给年轻人讲讲业务……”上司在电话里这样告诉我。
放下电话,心中好生酸楚。
现在的年轻人,大部分都是独生子,娇生惯养养成了很多坏习性。优越的家庭环境,造就了他们目中无人的心境。父母都希望孩子能留在机关科室工作,基层单位没有一个家长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
一个月不到,我几乎快崩溃了,只好把心情告诉给上司。
过了几日,我只好离了机关,回到离家很远的基层去。临走前,上司很无奈地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老企业就这样,凭的是……”上司没有继续往下说,打住了。
“穷人的孩子……”我说。
“早当家。”他把话接着说完。
从单位门前走下私家车的司机,一个个吃的胖乎乎的,年龄大都二十左右,满脸的喜悦……
在这一代独生子女空旷的眼里,“唯我独尊”,“啃老”已成定局。狭义的“师傅”概念可能不会有了,即便是他们跟随着老师傅在一起干活,那只是一种工作形式,“同工同酬”的说法,不知道伤害了多少人的心。我的这种理解或许有些偏激,但与师傅的情感怕是很难找到了。老辈们常说的那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表达的观点,恐怕这已经成为了过去。
(陕西 阎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