蝈蝈灶散文
每次路过县城兴隆市场口的小吃摊点, “洋芋、热包谷!”的叫卖声中都会勾起我心底沉淀的洋芋情结,并忆起当年烟熏火燎地烧蝈蝈灶的情景。
蝈蝈灶,就是以地为锅台,在锅台上沿的灶膛边,用土块码起来像装蝈蝈的笼子似的锅,家乡人形象地叫这种烧洋芋吃的方法,为:“蝈蝈灶”。这种吃法起源于农村,流行于农民生活拮据,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农业合作社的年代。挖洋芋时,在田间地头垒起蝈蝈灶,烧一锅洋芋,让所有干活的一起分享劳动的成果。
参与烧洋芋的人都是大家推选出来的技术过关的,因为烧洋芋是个技术活,虽然程序相同,但技术的好差一烧便知。技术好的烧出来的洋芋熟得好,破的少,大家都能吃个饱;技术差的不是没烧熟,就是熟的比生的少,每人有时候连一个都分不到。技术体现在烧蝈蝈灶的全过程的每一个步骤中。不参与烧洋芋的,一边干着手里的活,一边议论谁的洋芋烧得好,哪次的洋芋最香,心头无不充满对农家风味食品的期待……
垒灶先要勘测最适合挖锅台的地形,虽然任何坡地都可以,但高手总能根据风向,把锅台挖在背风、土质酥软且离崖较近的地方。一是为了烧火时不受风的干扰,使锅能够均匀受热;二是从崖上取土块方便。其次,按人数的多少,估算着在地上挖一个多大的坑作为锅台,坑前面开一个像灶台一样烧火的门,算是完成了烧蝈蝈灶的初始阶段。接下来码蝈蝈灶更是耍匠人的时候。码怎样的形状,多高,土块合起来有多大的体积,能烧多少洋芋等,要做到心中有数。然后在崖上用铁锨撬一些大土块,抱来,让码灶人根据灶台的大小和高度*选裁,一周一周小心翼翼地垒成如蝈蝈笼子似的圆锥体。土块的选择也是有学问的,一般底层的土块比上层的个头要稍大点,长而棱角少,越往锅顶,土块越小。如果技术不过关,不是码这边那边倒了,就是还没有烧好蝈忽然塌了,以至于“前功尽弃”。
锅码好,就开始烧锅。用干麦草或秸秆向内烧火,直到火苗把干土块舔的一半紫红的时候,整个土块就烧得滚烫,达到了最理想的火候。然后停火,从门中挖去中间灰烬,用另外的土块把门封严,用烧火棍将顶部的两、三层土块拨入锅膛,在其底部捣碎、摊匀一层,然后一边将洋芋逐个掷入锅膛,然后再往炉子里捣入第二层土块,再扔第二层土豆,如法炮制,动作迅速直到灶膛装到八九分满,这时要赶快用湿土将小土丘埋严实,不能让里面的热气冒出来,捂一小时左右就可以开锅吃了。
捂了一段时间,似乎闻到洋芋飘香的时候,人们心里想吃的欲望就开始涌动,嘴里涎水也频频地下咽。大家便不由自主地放下手中的.活,向蝈蝈灶聚来,围坐在锅边,一边聊天,一边咽着口水期待开锅。
这时候把锅的人是最牛的。不关你是天王老子,必须听他的,他说啥时候开锅就啥时候开,谁也不能干预。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开始用铁锨扒开灶门,一边小心的掏,一边给人分散。拿了洋芋的在旁边把洋芋捧在手心,边搓边撅起嘴唇噗噗地吹土,虽然没有加任何调料,甚至还散发着一股生灰的味道,但依然把喷香滚烫的洋芋喂进嘴里。一时间热闹的场合安静下来,搓土的,吹土的,烧着呵气抢吃的,啧啧赞叹的,吃完再取洋芋的……人影攒动,就像是狼吞虎咽地吃一桌饕餮盛宴。
有时碰到半生不熟的,也不挑剔,拿在手里照样津津有味地啃,以致闹出许多经典俚语,至今还在故乡人茶余饭后流传,诸如“洋芋没血,只要暖热”、“你的那个生着哩”、“生了生硬啃呢” 等……
洋芋的这种天然吃法代代流传,包产到户后,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生活好了,不再把洋芋当成主食,洋芋成了餐桌上的一种可有可无的食品。如果馋洋芋了就煮一锅解解馋,再也找不到蝈蝈灶的痕迹。锅锅灶成了人们在茶余饭后闲聊时说给后辈的一段往事,一段存留于那个岁月里人们的记忆。而现在锅锅灶吃洋芋的方法进了农家乐的小院,并且走上街头成了一道稀罕的小吃。在满足人们怀旧心理的同时,也推广了这道家乡的美食。
我曾听在砖瓦厂上班的人说,砖窑里烧得洋芋比较好吃。于是找来一根铁丝,串了一串子洋芋去烧,烧出的洋芋外表金黄,味道也不错,但总觉没有蝈蝈灶里烧得味美。总吃不出当年的那种香味来。我才发现,吃东西吃的是一种氛围,一种心情。
我乐意沉浸在回忆里,回味昔日的那些事儿,重温烧蝈蝈灶的无穷乐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