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会再见散文
站在墙面脏而旧得叫人不敢碰的阳台上,它又小又逼仄,窗子大的很,老旧纱窗的边角已经磨出小洞。可是就在这样一个小得过分的地方,风飒飒地从发间指间穿过,天是灰蒙蒙的蓝,而我听到几条街外传来的锣鼓声。
好热闹好喜庆,鸽子在外面咕咕咕地叫唤,为了金黄的小米粒不断盘旋。
八区五楼。我一路上楼梯,墙和每家的门都贴满了各种各样小广告。终于登到顶上,一抬眼睛就瞧见门边去年的对联还没褪色,倒先让人粘了个长城宽带的小广告。不知道是不是没钱彩印所以是张黑白的,敲在心头滋味难以言喻。
跟讣告似的,莫名心上燎起火来,两指拈起恶狠狠撕掉,攥成个团子手腕一扬丢进垃圾桶。
其实有什么好留恋的呢,进门的时候锈了的锁嘎吱嘎吱响了好一阵子才被推开,迎面扑来灰土气,赶紧去开窗。
然后本想往沙发上一瘫了事,结果沙发还套着防尘罩,而防尘罩上落了一层墙皮。
我说哟,这墙皮剥脱了都。
后头长辈应了句嗯,接着笑笑:没事儿,正常。
所以它将要被打上价钱并卖出了,我也要失去我的时间了。
平心而论,这儿哪点都不好。乱得跟个储物室似的小房间里由于楼层缘故闷热得要命。但我还是把罩着的床单一掀,爬到那张木板床上靠着几个堆在一块的枕头。脚刚伸直却悬了空,赶紧缩回来将双腿稍微屈起些。汗水很快就把发尾打湿,黏在颈后不愿意分离,且我也不愿意起身获得哪怕一点点儿风。
我的长辈在给这个房间拍照了,这些照片将来要贴在卖房的广告里。最后这些照片全都变成永远的过去,新的房主会带给这间老屋新的面貌。
而我意识到我去年回来时能住这间房子,前年也住了这间房子……每一年回榆次都来住这间房子的过去,大概,可能,下一次就不会是未来。
吃着经纬八区的小摊子上卖的滚烫的`炒菜馄饨以及甜滋滋的红糖石头饼长大的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再也见不到它了。
我见不到我的童年了,我见不到我最深刻的记忆了,我见不到我的奢望了。
很难过,并且已经不知道除了难过还有什么可以形容心情。去年来的时候我曾经歪歪扭扭地在墙上留了自己的名,现在抓起笔来我将它划去。
然后把诗写到上面,还是首情诗。大脑告诉我我真是太傻了,明知道往后涂抹一新什么都留不下。
可还是写了,手在抖,大小不一,笔画不畅。
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
此爱翻山海,山海皆可平
无能为力并非初次体验,这么多年根本毫无长进,山陬海隅足够阻碍我的一切有所作为。
我不日就要和你说这声再见。
可下一年,我们不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