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天空-散文
舞狮,是抱定了打工心态的,赚钱不啻为首要目的。
星期六的早晨,天边微微泛白。无关痛痒的物是人非随了车窗外“嗡嗡”的风声倏忽从视域划拉而过,杳无踪影。
到达演出地,时间还早,独自一人顺着海岸溜达。昨天还海风撒泼的烟台,今早却莫名的寂静。沁沁凉凉的早晨,身子被裹挟在浓烈的腥味中前行。
沿着长长的滨海大道走过,在恬静的沙滩上稍作逗留。无意间,一道金光“滋溜溜”点染开来,倏忽,便觉得清寡间带点奢华,间或一股温热的气息正打湿冷的心底蒸腾。回过头看,时间牵引着芸芸众生在同一条和灰黑色的轨道上南来北往;哥特式的建筑却乐呵呵咧开了嘴巴,笑皱了额头,笑弯了眉,随意或者无所事事地探听尘世万籁。置身在一壁蓝玉下,马达带动黑的、红的、黄的车子如五彩的梭子来回穿梭,又好像杂乱的色彩晕荡,瞬间被拉了一笔。或许,照相机的镜头对准世界快速晃动一下更形象些吧,这样,时间纵横肆虐的丑态尽可让你明了:每一次的擦肩回首、凝眸相对是多么的不易。而此时水清沙细,静躺在黄金海岸,悄看细浪泛吐的泡沫白净可爱,远处石栏上圆润灵秀的黑色大理石,海风滑过柔软的肌肤,仿佛别梦中的忧郁蕴藉在暧昧的光晕中,渐渐晕染开来。我知道,若说的切近些,那么我占据了此间的一方领域,我便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方领域便属于我的生活,哪怕就此刻路边东张西望的乞丐,也有自己掩埋的痛苦或者亟需张扬的快乐吧。只是,我循着他的目光所向,不禁走向了一处精神的会所。滨海的陈列馆正举办张承兵的.画展,三三两两的往观者多是皓发盈首的老艺术家。然一身“武”字表演服、灰头土脸的我跻身其间,显得很不协调。当我伸手向忙乱的服务人员索要画册时,从对方的眼神中,我似乎看到自己命运的脸谱,在一瞬间惊诧不解的呆滞中,仿佛恍然跌入深不可测的永恒,曾经想象中拥有的永恒,一种精神的莫名之约。只是,这些无法描摹的记忆如云烟斑驳,倏忽转成流景,杂乱的人群中不再清晰。
走出陈列馆时,光晕已不显暧昧。方才跨出门槛,浓烈的光线似乎要全部扎进瞳孔,让人无暇睁眼顾及遥远的海线,辨认耳际的鸣笛。忽而记起刚才画展中的山水清音、天地草木,倒想起了几句可有可无的诗
落目千山天远大,
微风卧水静听澜。
适意人生江湖梦,
多看人间久不厌。
想来,无论是游醉江湖还是立足尘世,亦不都是用双脚去走自己的路。在陌生的城市里,心境安宁、怡然自乐的心愿哪怕在深秋的天空下,也会被川流不息的人群踩得粉碎。然而从我的蛰居之处,从窗外斑驳的青石道上,从一两句有意无意的闲聊中,从或深或浅的记忆中,我开始行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在方才来时的滨海大道,在灯光灿然的艺术世界里。无论是无知或者盲目的相望,还是细品艺术珍馐后的余韵,我总感觉置身于绚烂多姿的色彩中,从盛唐雍容华美的格制到宋画的雄阔气魄、真切造形,以至于元画的意境、明清画的笔墨,再到眼前这些追承、开拓的山水杰作。置身于这种无声的呼唤中,面对水天一色,浮游于漫漶人海,满心期待与躬身体味又何其不同。自知,于国画虽面薄缘浅,但是“师其心而不师其迹”的原则又怎能有誖它艺。无论凌空舞蹈还是纵笔泼墨,亦不都会牵引住自己的目光和神意。然此刻的天空已是纷纷然细雨霏霏,但是抓起一把沙扬开,抛出一粒石子向波轮粼粼的水面,确定眼前这些实在是真。
和很多人一样,我也向往天空。我也相信,向往艺术的人定向天空探询过路径。只是陌路者把思想根植在贫瘠而空旷的忧郁中忘了收回,或者思想的泛滥均在情感深处化为一种隐秘而圣洁的痛苦,抑或化作商家眼中的看客,看客眼中的笑料吧。
有人说雨的形成经历了漫长的忍受,此中过程不被看见即是不存在的,被看见时才是苦难。但是这种苦难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的外壳,一种生命本质的隐现?不过此刻,我极想点一支香烟。当香烟燃尽时,或许对于烟蒂苦味的追忆胜于那些热烈燃过的岁月吧。只是,我向来讨厌这玩意儿玷污自己的心肺,最终没点着,兀自朝着锣鼓喧天的人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