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寮赶海散文
“泰利”前脚刚走,我随后就跨入苍南渔寮的海中。
天气出奇的好,秋阳妩媚,渔寮温柔得让你陷进去就不肯出来。5小时颠簸的疲惫,一见到海,就无影无踪了。
至渔寮时正是黄昏。海潮离岸很远,裸露出大片的沙滩。这是大海在敞开胸怀,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黄昏是沙滩上最热闹的时候,初秋虽不是旅游旺季,但沙滩上还是人满为患,海里有不少泳者在戏浪。
渔寮的大沙滩非常平坦。潮起潮落,海浪像只巨手抹掉了世人留在沙滩上的所有印痕。大海真像个胸怀宽广的老人,无论好的坏的,他都包容。
渔寮的海水没有三亚的清澈,看上去浑浊灰色,但这并不影响大家的游兴。我赤足在沙滩上行走,沙绵软却极有韧劲,一脚踩上去,沙子整体下陷,沙与沙之间,丝毫没有断裂的迹象,留下的脚印非常清晰。海水温温的,尽管已是秋凉,却丝毫没有寒意。海浪一阵一阵席卷而来,海底似有一个巨人在掀动,海潮翻滚着,一潮紧跟一潮,势如破竹,毫不客气地打向迎浪而立的我,裤子被打个精湿。夕阳照亮整个海面,海面上停泊着数十只小渔船,上面插着红红绿绿的小旗,张扬而醒目,是渔民出海捕鱼的渔船吗?看着这些小渔船,我莫名地想到在墨西哥海湾捕鱼的那个叫桑提亚哥的老人。
海上,有一艘小渔船正在作业,渔民们正在使劲起网——他们把挂在渔网上的小鱼小虾们摘下来。夕阳柔软的光芒铺洒到他们的身上脸上,一颗颗汗珠闪烁出神性的光辉。
夜色中的渔寮大沙滩,和白天一样激情澎湃。
沙滩上燃起了篝火,响起了歌声。繁星满天,海风习习,海潮打着节拍。
海在涨潮。
与黄昏时的潮水相比,夜里的潮水更高更急更猛,它们肆无忌惮地逼近岸来,舍我其谁的霸道。
我离开喧闹,往海滩的深处走去。海风包裹着我,凉凉的。月光下,滚滚而来的潮水闪耀着洁白的光芒。雪浪花。一个精准无比的比喻,从我的脑海里倏地跳出来,这个比喻是多么贴切,多么精准啊!在这片阒静的海滩上,我想起了写《雪浪花》的散文家杨朔。我们这一代人可是读着他一篇篇优美的散文,吸取着他高蹈的思想长大的。
不知不觉中,我走到了沙滩的尽头。这时,一些小山一样的海礁耸立在我眼前,筑起了一堵堵黑黝黝的城墙,阻止我继续向前。这是大海故意设下的障碍,挡住我前去探听大海的秘密。
海滩上的喧哗淡了,疯狂了一夜的游人们像海鸟一样回到了窝里。
海潮在继续吞食着沙滩。
潮声更大了。
永不疲倦的海潮在黑夜中清晰分明,远远望去,一波接一波的浪潮像一条条白练在滚动,多像五线谱,那雷鸣般轰隆的潮声不就是无数朵浪花在演奏的交响乐吗?
大海神奇美好如斯,我如痴如醉。
海鸥响亮的歌声把我唤醒。拉开窗帘,晨光调皮地侧身挤了进来。
晨曦中,渔寮大沙滩上游人寥寥,大海愈加辽阔了。一波一波的潮水收敛起夜里的放肆,柔声细语地温存。纸样平整的细沙里,躺着许多贝壳,白的、红的、黑的,大的'小的,这些海水精打细磨出来的工艺品,是大海慷慨的馈赠呀!不知不觉中,我走到了昨夜阻挡我前行的礁石前,巨礁们湿漉漉的,它们和海潮经过一夜的厮杀,没有半点疲乏,精神抖擞。然而,当我走近礁石时,礁石上一些闪闪发光的光亮攫住了我的眼睛,这些光亮难道是礁石开出的花朵?凝神一看,我发现居然是无数小贝壳镶嵌在上面。杨朔称礁石上的凸凹不平是海浪咬出来的,那么,这些镶嵌在礁上小贝壳呢?它们是被海浪一下一下钉到礁石上去的,这要有多大的毅力,用多大的劲啊!
天光渐亮,天空中覆罩着灰蒙蒙的云雾。沙滩上人渐渐多了起来。有几个提着蓝子的渔寮人在逡行,他们时蹲时立,走近一看,原来是渔寮人趁早在沙滩上捡蛤蜊——他们在沙滩上有小洞的地方,把食指和中指并拢,插入沙中,每次下插,都能够准确地把躲藏在沙中的蛤蜊挖出来。
我效仿着,果然,也挖到几只。
东方的天空出现了一个鲜红的红点,红点像一滴红墨水落在宣纸上,很快洇染开来,天穹在急骤变色。我看到有一朵云开始燃烧,火光把整个辽阔的大海染成了金色。大海沸腾了。
太阳出来了,尽管,乌云还不肯心甘情愿地退出,但它们已经无力阻拦太阳君临天下。
一艘艘渔船在满天的阳光中扬帆出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