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在景德镇散文   【行走在景德镇】 来景德镇已经有一周,时光飞逝。   我和小聪都很喜欢这里的感觉,小聪一直想要租个地方,在这里长期住下来,完成一个装置作品。   而我很喜欢泡在朱丽莉的工作室里捏泥巴,湿润而溜滑的泥浆,让人感动。   如果不是考虑到在别人的地方,真想痛快地哭出来。   我们来景德镇的这段时间正是这里最繁荣的时刻,有一个瓷博会,还有一个小众的手工艺展,朱丽莉的各个作品,就参加了这个小众展。在众多的展示中,我更喜欢我们相识的丽莉的作品。她的生活器皿,做得恰到好处,平朴里显现出艺术的品质。   那些茶杯,饭碗,无不精致。在粗糟的质地下,却突显了她的用心。   丽莉的杯碗,需要时间去品味,当它侵入你的视线和神经之后,才能渐渐感悟到那种美,那种割舍不下。   这几日,我们天天用着她制作的盆碗用餐,每一碗饭菜都突显出异样地香甜。   市集开始的前一天,我在丽莉的工作室捏着泥巴,丽莉把她的作品全都装进了一个塑料箱里,看上去好沉的一箱陶器,她一个人往胸前一抱,就移了位置。   从揉泥到烧制出来,磨去碗底的粗砾。丽莉全都是亲手制作,她沉溺于这样的制作里。市集对于她来讲,是个宣传的好方法,但她又不希望出现,单一的大单,那样对于一个手工制陶人来讲,每天做同一件东西,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因为,她更喜欢随着自己的意思,随着当天的心情,去制作她内心的陶器。   下午,我和小聪徒步去往丽莉参展的那个市集。在她的展位后坐下,倦缩在椅子里,再加上秋日暖阳铺盖在身上,几日的困乏便漫涌上身。正晒得昏昏欲睡之时,突然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似曾相识的人。   又一个人,又一个面孔如此熟悉的人。   他们是上苑艺术馆的驻馆艺术家,我在几年前,和他们一起画了几个月的画。   身在他乡,竟然还能遇上相识之人。这真是令人极愉悦的。   安带着一个金发女郎,跟我握手。笑容可掬。   夜晚来临时,我们走出集市,在一家小买店里串了一串瓷珠子。   拐进一条写着二十三小学的弄堂,弄堂里的房屋,是那种小洋房,在许多年前,这样的房子,一定是这个城市顶气派的地方。小楼的红砖保留着朴实无华的本质,楼里的人们,像是依旧生活在许多年前。女人们喊着奔跑的孩子,归顺到自己的目光之下。另一偶,还有两个女人,蹲着,身旁是切薄的南瓜片,南瓜片晒成干,再煮到肉里面,是一道当地的特色菜肴。小聪喜欢那南瓜的金黄,小心地接近那两个认真攀谈的女人,她压低的声纸,显然是不想让别人听见其中的蹊跷的。当然,她们不会去设防一个外地人,一个穿着红裤子,青花上装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与小楼格格不入。   我本不想一再深入这样的区域,总觉得,进入这样的区域,是在冒犯。   或者,只是我内心被冒犯。   因为在故乡,这样的区域,已经找不见了。   小弄堂里的人们,把地撑得满满的。在这样的地面上,搭着一些凉棚,凉棚边上,用一些破的大花瓶子,种上各种植物。植物是最有禅意的一个存在,无论何地,无论何时,只要给它泥土,给它清水,再给它阳光。它就能长出各种形状。   转身,在一片空地上,有摆着两只小桌子。   里面有一位五十左右的阿姨,在做着饭菜,她身上桌上,放着十来个盆子,盆子里是炒好的酱鸭,红烧肉,白菜,豆腐等等十来个花样。   我们在走近时,太阳还没有全部落下去,店门朝西大开,红色的阳光,把门前的青年女人在逗着孩子的样子,照得异常温情。   小店的左右,长着两棵法国梧桐,这两棵梧桐,已经超过了屋顶许多米,它高挑地站立在那里,将小楼护在它的羽翼之下。   【在景德镇上游荡的日子】 在景德镇上淘一些小的器皿,幽暗的灯光,以及疏稀的树影,把很多人都变得无比暖昧。朱小聪喜欢在小摊上挑挑捡捡,捡回家后,总是开心得不行。   终于,我也忍不住挑了几件小东西,准备带回家。夜色里的紫红,像某人的手朝我们召唤,于是,冰裂的一件小瓷器,就摆上了我们工作室的小桌子。   昨天下午,我们勾画的茶具,被拉去喷铀,烧制。烧陶人的妻子姓王,身材小小的,拉着一辆板车,板车上放满了各种器皿和两个雕塑作品。小王喜欢聊天,一路上,走过两道红绿灯,慢慢滚过任何一条坑洼地带。在喧闹的街头,那些脆弱的器皿,显得极其安静。   

2、星星   走在三宝的沙石路上,我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原来,我童年的星星,我少年的星星,我成年的星星全来了这里。来了这个山沟里。   我童年的风,我童年的树,我童年的流水和我童年的土地香,全在这儿。它们是什么时候逃来的,谁都不给我答案,谁也不能给我答案。   无论这脚下的砾石多么咯我的布鞋底,多么咯我的脚底心。我还是忍不住要昂起头,那样傻傻地昂着。看那满天星辰,装下这满天的星辰。只是,还有个难题是永远在那里的,我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带着这满天星辰回到故里,回到我热爱的家乡。   我大声在心里对那满天星辰喊到,我想你们呀,想你们想得那样心碎,想你们想得那样忧伤,想得都快要死去了。留下的这口气,只是为了再见到你们,跟我回去吧!   星星们还是沉默着。   我只能倚着友人的车窗,依依不舍,任由一个城市介入我的思维。   

3、画瓷瓶   她姓王,人家都叫她小王。   她长得不高,嘴里总有说不完的话。听我说要画两只大瓷瓶,便把我领到了她家后面的一家拉坏的人家,我在那里挑了两只泥坏,让他们帮我抱到她的家里。因为我说我要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来画这两个瓶。她就把我带到她家的二楼,那个小隔间,就位于她的房间东面。我发现,为了让我画这两个瓶子,她特意在那个小桌上,铺上一块淡颜色的布。她把凳子擦了擦干净,再给我弄来了一只舀水的勺子,放了满满一勺子水。   她的厨房和餐厅还有卧室都连在一起。我画画时,她就不停地跟我讲话,我说你人真好,总是对着人笑,她就说,要是不笑,谁会理你。她问了我的岁数,比我小三岁,就说我叫你大姐吧,我说好啊,随便你怎么叫。   于是,在这之后,她便一声一个大姐,把他家有老人的事情,讲给了我听。讲完老人,她又一声一个大姐,把她的孩子讲了一遍。讲完孩子,她又一口一声大姐,讲了一遍她的老公,其中,还夹带讲到了她的父亲和她的嫂子。   大姐,我要去拉坯,你在这儿慢慢画。   大姐,出窑了,你来看啊。   见我画坏了,她去找来刀片,还跟我讲,这刀片的来历。   我说你要继续这么快乐下去,这样你辛苦一些,也会保持一个健康的身体。   她说没事,就是一天下来,睡到床上有就呼噜。我老公打得最响,睡到床上没几分钟就开始打。我儿子也打呼噜,我们三个人一起打呼噜。说完,她就眯起了眼睛,露出上嘴唇一排牙齿。   她说大姐,你们那儿那么好,我将来去苏州,你要来接我哦。   我说好的。   干吗不呢,一个人这么信任你,把你当成她可依赖的人,把你当成比她能耐的人,为什么不去答应她,不去满足她一时的好奇呢?   还有什么比这些样的淳朴更可贵呢?   就算是她言不由衷,我也愿意答应她。   让她开心一下,快乐一下。岂不是好事。   五点的时候,我画好了两个瓶子,我画好时,她不在家。安静的小楼,落着一层黄泥,我下楼时,夕阳正红着。   早晨画了几个小茶杯后,尹志军就到了工作室。   我们聊了许多,从生活到绘画书法,再到内心的最终去向。   尹志军有一位淳朴的妻子,你看到这样一个干净的女人,就会像尹志军一样,每天都去接送她上下班,每天都想把最美的笑容,送给她。   尹志军是个懂得珍惜的男人。而且,在他的身上,没有中国男人普遍存在的狂妄。   目前的他,身上还略带着一丝来自生活压力下的粗糙,但在交谈中,我所能探究的,是他向往的地方,是所有艺术家都想向往。   夫妇俩的母亲,是教师出身,保留着自爱的气质。她的身上,散发着所有母亲,应该有的博爱。   慈爱的老人,倾其所有,想让这对年轻夫妇,感知生活的温暖。   她做的饭菜,透着一股细致的平凡,你能吃出一种关怀和用心。   从他家出来,我的布底鞋,略带一丝润湿。穿过一栋房子,就是画室。可以想见,他总是用脚底的尺寸,来丈量从家到画室的距离。和他对于家的依恋。   和小花逛瓷艺街,认识了一个叫刘瑞敏的浙江小伙。   或许是地域上的关系,他跟我们很投缘。   早晨九点,我和小花正在老厂画瓷,接到他的短信问候,于是约了午后一起去镇德镇各地走走。小花想看景德镇的老街巷,小刘跟好友打听到了去处,说是景德镇有一条老街叫清街,那里还保留着许多老建筑。   清街位于长途汽车站附近。我们正迟疑不知道从哪里走时,一对老夫妇,一个站在他家的铁门前,一个站在他们家的小楼上,都盯着我们,问我们想干什么。小刘对老人说明了我们要去老街的意思,问他能不能让我们从他家穿过去。   老人的表情严肃,但还是让我们从他家的地界穿了过去。   走出老人家的另一扇铁门,一些跌跌撞撞的建筑,就闯进了我们的视线。   有些老房子的门板下端已经腐烂,有些天窗总能带人回到过去。许多门都开着,并没有想要防范的意思。倒挂着的雕花上,还有装过电灯的痕迹。   当然,这样的老街,电线是少不了的最后入侵者。它们像孩子们肆意在白纸上,没有规律所画下的线条。有的已经荡了下来,跟那些老旧的木头,撞了颜色。   小刘很安静,也很有耐心。跟他的年纪,似乎有一些不符。他的身上,竟然找不到一点年轮人都具备的桀骜。   小刘的父亲在浙江,曾经给他安排过一个银行里的工作。他在银行里呆了二天,就瞒着父亲离开了老家,来到了景德镇,找他当时在景德镇做生意的舅舅。舅舅让他回家,他不肯,于是,留在这里跟舅舅一起做起了生意。后来,他喜欢上了陶艺和瓷器。现在,他跟人在陶艺街上合开了一家陶瓷店。跟这里所有的店家一样,过着很*悠闲的生活。   小刘的骨子里,有着浙江人的生意头脑,更可贵的是他拥有一颗向往*的内心。   要离开这个城市了。   我也不再做饭,和小花一起上街吃了一些小摊上的东西,还要了一瓶啤酒。   好像是第一次吃杂粮饼,感觉还挺好吃的。脆脆的,能塞满整个嘴巴。吃完杂粮饼,又喝了一碗汤,汤里有各种菌类植物。摊主家的小亲戚,盯着我咬开杂粮饼,盯着我喝着菌菇汤,就是不回答我的任何问题。   最后在陶艺街上逛了一圈,在小刘家的店里喝了一泡普洱。回家把最后几件瓷碗磨平,把所有小聪的东西,都准备在箱子里。和小花有一搭没一搭聊开了各自生活,各自的内心。谁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聊到深夜,深得无法再深的夜,她依旧在辗转,我却先一步进入梦乡。   匆匆地离开景德镇。   小花本想去一趟瑶里,实在太远而没实现。也因为我太想早点回苏州。   不知道怎么搞的,一旦手里的瓷杯瓷碗画完,就一点也不想留在景德镇了。小花的情绪一直不怎么高,后来,把所有东西都打好包,我就硬拉着她去了一趟三宝。   三宝的白天,确切地说是上午,很冷清,博物馆甚至还没有开。   只有那堵嵌着瓷片的墙,还依旧生动地在阳光和树的阴影里站立着。   院子子的主人,在劈柴,就像她原本的一切生活。   小花拍了照片,喜欢那种已经造就的风景。   我去了已经废弃的粉碎瓷石的老窑。那里只是几个石坑,确实也没什么可看的。有一座桥身已经变成咖啡色的小平桥,倒异常让人感觉舒适。   那座桥跟耸立在村口的一个土门楼相结合,倒也显得很不一样。   从三宝回到瓷艺街,这条街也在沉睡,他们都在傍晚时分开始,才真正进入白天。   那时的灯火,会像一个妖娆的女人似的,风情万种。   在尹志军的工作室里,在景德镇的最后时光里,我开始阅读自己的小说,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来看待这些文字的,但我还是依旧那么疼痛,疼到无法让眼泪停止。   不需要别人来对我说些什么,这些文字,就是依靠和知己。   去还钥匙的时候,尹老师正在创作书法,听说我要去叫计程车,他热情地要把我们送去车站。   去车站的路,不短也不远,车站有点小,跟我们的汽车站差不多大。老早就是等候火车的,都是老实巴交,怕错过车次的人。其实,远远可以在火车开动前十几二十分钟再去。   踏上火车的第一件事情,范小花就问列车员有没有卧铺,然后,我们开始从16号车箱,带着几个装满我自己作品的箱子,往2号车箱走。小花帮我拿着行李箱,我拎着一大盒的瓷杯瓷碗。没有小花同行,不晓得怎样还乡。   走到中途,好象是8号车箱,我们在那里吃了顿晚饭,要了一个炒素,要了一个海带汤。当然,还有小花早晨就买好的鸭头和鸭肉。   同样,跟昨晚一样,还要了一瓶啤酒。吃罢喝完,我们再从8号车箱,走到2号车箱,一路上有很多男人,没有一个人像真正的绅士似的,会主动上前来帮我们提一点东西。   到是有一个阿姨,背有点弯,她看到甩着手的时候,想帮我往前提一点。我朝她摇摇手,她跟我心中的母亲的形象接近,我不能让一个可以做我母亲的人,来替我受累。   阿姨弯着一点背,转身离开,我们的车箱也就到了。   因为已经吃饱喝足,白天又没休息好,我就爬到了上铺,给家人发了信息,一会儿就进入了梦。

4、野菜饼   夜色迷离,一只野菜饼,吃得我像个饿了几百年的女鬼。   香得来,那餐饭是香的,那两瓶酒也是香的。顶有味道的,是我们坐在木楼的走廊上,旁边挂着一条大丝瓜,丝瓜看到我们吃野菜饼时,会不会像我相信童年的夜色一样,心里酸溜溜的,微微疼上一疼。   哦,记起来了,那些野菜是散落于原野上的,我曾经用脚指尖去寻找过他们。   我用我的稚嫩手,轻轻拨开泥土,从根部把它们割下。   它们长着许多齿状的叶面,呈现出绿和一些褚红。当你去嚼咀那些纤维时,它们透出一股甜香。一股来自泥土的韧劲。   我那样吃着一盘野菜饼的时候,我不是在吃一种食物,我是在吃我的童年,我是在吃我的往日的'幸福。吃着吃着,就是吃饱的样子。离开的岁月,总不能靠着一盘子野菜饼就回头。最终,我当然是以妥协,来作为一天的结束。   

在景德镇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