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子,沙漠里的一颗诗心散文
他,追求小树时,树枯萎了;追求小鸟时,鸟飞走了。即使边缘处的那几棵虬枝悬垂、若即若离的沙枣树,在他深厚浓烈的爱意里也生出无尽的凄惶来。五月的沙枣花,像一首晦涩伤感的朦胧诗,说:“诗无达诂”因人而异。
他,就是毛乌素沙漠中离银川不到百里的大海子。他的爱情每向前迈进一步,大地绿色的风景便失去了最艳丽的色彩,化为荒芜。
于是,绝望为山,寂寞成海。沙漠的世界,就有了大山一样的山峰,大海一样的波涛。天地间,用山峰高昂挺拔表达难言的困惑,用波涛起伏动荡谱写多情的心曲。太阳下,沙粒那些滚烫的日子用倒叙的方式为沙漠叙说一生。激情纯粹热烈。
这时你如果走进沙漠,也许你能看到一座美轮美奂的`海市蜃楼,不要抱怨那是虚无,那是沙漠用生命仅有的力量建筑的梦想。梦想没有重量,只有唯美壮观的轮廓。当上帝从他的生命中拿走最后一条河流,当人们把最后一棵树砍倒之后,最后一只鸟无家可归悲戚而去,最后一片绿叶在风中枯萎,沙漠就再也没有一点力气成就梦想。
沙漠不抱怨上帝,因为上帝只是个传说。沙漠相信天地。
我听过沙漠里有一种甲壳虫,每天清晨都会爬上沙丘的顶部,利用自身与空气的温差,让空气中的水雾在其外壳凝结成露水,然后饮用,维持生命。我没见过,但在骄阳似火的炎炎午时,大海子空旷的沙滩上,我见过一种黑色的沙漠昆虫,从沙漠中钻出来,吸允着我们丢弃的黄瓜蒂、西红柿皮上的水分,不惧人。沙漠里的生命都是修行的精灵。包括那些沙粒都是如此。绿色的瓜蒂,红色的柿皮,那点色彩足够让他们开悟,立地成佛。
沙漠无垠的荒凉里只生产深邃,沙漠渺小的生物都是演绎见微知著的名家。
自从绿洲变为沙漠,年轻的沙漠成为古老的沙漠,沙漠就习惯用简单阐述复杂,用梦想打发日子,用死诠释生。一个把生死都看透的人,生命里就只剩真性情了。不藏假。
沙漠就是这样。但是你不懂沙漠,千万不要走进沙漠的世界。
沙漠安静时,你可以用你生命的足迹在天地间写下最美、最温柔的诗行。天高云淡,尽情高歌,或翩翩起舞,或洒洒远去。但是,当沙漠的生命里蓄积太多的寂寞时,便会用气吞山河的气势释放自己,他在暴风中行走,在惊天地的呐喊悲鸣中,他把自己毁灭,然后重塑自己。这种氛围他会把一切生命消融掉。沙漠就这样在年轻中保持着形体的年轻,苍老中还原着生命的苍老。所以,沙漠能接纳一切新生,也能包容一切死亡。这就是历练。
蘑菇云是从沙漠升起的。因为只有每天都经生死的沙漠,才能担得起这份疼痛。罪恶的利剑所向披靡时,小小的沙粒展示了自己生命硬度——伤而不残。沙漠不死。
今天人们为了自我救赎,搓拧麦秆为绳,给沙漠制造着新的绿色的血管。大海子,像一颗诗意的心脏,安放进了沙漠的胸膛,为沙漠供血。原来,真真成熟的沙漠就不叫沙漠,而叫绿洲,如同蝌蚪长大就叫蛤蟆或者蟾蜍一样。
沙漠,因其纯粹的荒凉,宁静,单一,被引申为绝望的姊妹;因其莫测的无常,毁灭,神秘,成了死亡的代言人。没有真真去过沙漠的人,又怎能懂得每一粒沙子里,都有一颗跳动的心脏呢?
沙漠很有禅意,给他文字,他能成诗篇;给他流水,他能养活万物。
本来沙漠的生命里,不管前生还是今世,都有一条河——一条梦的河流。沙漠像人——想那些心存梦想的人。即使,绝望中也有一颗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