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其澜散文欣赏
绍兴童其澜,乾隆元年进士,官户部员外。一日,值宿衙门,与同官数人夜饮,忽仰天咤曰:“天使到矣。”披朝衣再拜俯伏。同官问:“何天使?”童笑曰:“人无二天,何问之有?天有敕(chi)书一卷,如中书阁诰(gao)封,云中金甲人,捧头上而来,命我作东便门外花儿闸河神。将与诸公别矣。”言毕泣下。同官以为得狂易之疾,不甚介意。次早,大司农海望到户部,童具冠带,长揖辞官,具白所以。海曰:“君读书君子,办事明敏,如有病,不妨乞假,何必以鬼怪惑人?”童亦不辩,驾车归家,不饮不食,将家事料理三日,端坐而逝。东便门外居民,闻连夜呼驺(zou)声,以为有贵官过,就视无有。花儿闸河神庙道士叶某,梦新河神到任,白皙微须,长不逾中人,果童公貌也。
翻译:
绍兴有一童其澜,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于乾隆元年考中进士。承蒙圣恩,年纪轻轻得以官拜户部的员外郎,可谓官运亨通,前途无量。
这一日,正是童其澜童大人当班,便于衙门内留宿一晚。闲来无事邀了同僚几人于花前月下闲聊喝酒,众人喝的正是尽兴,童其澜倏地仰头惊呼:“这是天使驾到了啊!”说完不理会众人急忙披上朝服端正衣冠,恭敬地俯身跪拜。同僚们诧异万分,满脸疑惑地问道:“哪里来的天使?”童其澜不以为意地笑道:“这世间没有第二个天,你说是哪里来的天使?天庭派人传下一卷敕书,如同那中书阁颁布的诰封一般,由身披金甲之人捧于头顶自云上降下。诰令命我去赴东便门外那条花儿闸的河神一职,刻不容缓。眼下就要与诸位分别了。”说着竟声泪俱下,不能自已。只是这话说得稀奇如天方夜谭,同僚们就当他又犯了癔症,随意应和了几句,不作他想。
岂料次日一大早,大司农海望大人到户部当班,就见员外郎童其澜官帽朝服穿着整齐,正襟危坐一脸肃穆,一看到他来便连忙起身,郑重其事地作了一长揖又递上一封辞官书,并将昨日的遭遇一一道来。海大人无奈劝慰道:“童大人读书万卷,为人君子磊落,做事也手脚勤快思维灵敏,众人都是有目共睹的'。你若身体有恙,本官大可准你长假好好调理,又何必说些鬼怪之事迷惑他人呢?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童其澜闻言并不做辩解,递了辞呈径自驾车回府。
回到家后便马不停蹄地开始料理家中事宜,整整三日滴水不进粒米不食,吓得家人也都寝食不安,惶惶不能终日。童其澜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地告知家中老小,众人皆将信将疑,直至他端坐床前溘然长逝。
当夜东便门外,有居民称曾听到似整晚都有人驱车马隆隆而过,原以为是有大官老爷携家眷奴仆路经此地,出门察探却不见人影,实是怪异。而花儿闸河神庙的叶道士却说,那夜是新河神到任,还曾托梦于他。听叶道士的描述,新河神大人肤色白皙光洁,蓄有短须,年岁不过而立,这说的不就是童其澜童大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