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年青杏小散文
一、都说初恋是青涩的果,其实它更像花儿,只是还没有绽放。
记得刚上高二的时候,班里转来了一个男生,浓眉大眼,身材挺拔。老师只介绍说他叫斌,是从上届理科班转过来的,能把《将进酒》倒背如流。然后就安排他坐在了我的斜后座,中间隔着一条过道。经过身边的时候,我特意看了看他,眼神中除了一丝桀骜以外,似乎再没发现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如水一般地流逝着,就像看草长莺飞,看日头东升西落。习惯于在教室寝室和食堂之间穿梭,践行着一成不变的单调生活。没有波澜,也没有大起大落。
我是住校生,却属于比较懒的那一个,当大家都去上早课的时候我还在贪睡,晚上我睡下的时候她们还没有回来。紧张的气氛似乎一直浮在半空,也使她们的生活过得充实而有声有色。可看到她们一脸的菜色,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省重点就是这样不好,除了学习抓得紧以外,仿佛再也没有其他了。比如搞个文化娱乐活动什么的,特像是雾霾侵袭的天空盼星星盼月亮般地无望。
那会儿男女生之间也几乎没有什么接触,尤其是通校生和住校生之间,自然地形成了两大阵营,中间仿佛隔了一条深深的沟壑。
记得当时校园内有一对被大家称为“怪人”的男女生,只因为他们总是在一起走。那个女生个子不高,梳着长长的辫子,脸色苍白;男生看上去也很弱小,但是走在那个女生旁边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坚强有力的感觉,以至于我总觉得那个女生有点小鸟依人,很幸福的样子。
有一天不知是谁在班里提起了这件事,大家就小声地议论开了。这时突然从后面传来一个很大的声音:“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是斌,涨红着脸,看上去很生气。后来才知道,那两个人是他们同届的同学,只是亲戚关系,女生得了一种奇怪的血液病,经常晕倒,随时需要别人的照顾。
后来就开始留意他了,很不服气他真的可以把《将进酒》倒背如流。一次语文课上老师叫他起来背课文,结果他真的就从后面开始背了下去,弄得大家一阵凌乱,手忙脚乱地对照课本,于是就都对他刮目相看了。
那个时候也是有晚课的,只是不统一上,也没有老师看着,所以很是*。他是通校生中每天留下来上晚课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同学之一。现在想来,我们真的很幸福,学与不学,差不多都是自己的事,老师管的也不多。我喜欢吃零食,就是那种裹着糖皮的花生,每次晚课的时候都要放在嘴里嚼上几颗,偶尔忘形的时候连自己都听得到“嘎嘣”的一声,然后一惊,赶快四下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到,结果有一次我发现他的脸竟然红了。
没过多久,我就收到了一张小纸条,是他写来的,大概是说他上课不老实,有点爱说话,影响我听课了请我原谅等等等等。我诧异地回头看他,他笑了笑,朝我扮了个鬼脸。
高三那一年过得很快,每个人都像坐上了时光机,眨眼之间就进入了黑色的七月。记得毕业之前有几天很是流行写纪念册来着,大家也都比平日严肃了许多,仿佛离别就在眼前一样,稚嫩的脸上凝满了庄重的神色。一次路过我身边的时候,他扔到我桌上一个笔记本,然后快速走开了。原来是送给我的,扉页上写满了话,后面还附上了李商隐的那首《无题》。
当时并不知晓那首诗的含义,只是简单地以为那只是同学之间毕业时互赠的礼物罢了,自己也买了一只钢笔回赠。高考结束之后填报志愿,他红着脸过来问我想去哪儿,我说我想去北大。然后就各忙各的了。
结果那年成绩都不太理想,他去了一所财经学院,我也与自己的目标失之交臂。随后的日子里,我和他就像两条平行线,在各自的道路上渐行渐远,再也没有过交集,仿佛从来没有见过面一样的陌生了。
是爱吗?应该不是。如果说这就是初恋也好像真的很勉强,因为我们之间甚至连喜欢二字都没有说过。也许,对他来说,喜欢是发自内心,也藏于内心的吧,而我却并不知晓。
有时候,可能喜欢和爱,因为无言,就这样错过了。而一旦错过,兴许就是一辈子不见。
那段青涩的时光,到头来,没有留下什么印痕。唯有点点回忆,还偶尔回旋在脑海里,剩下的也唯有祝福,只希望远方的他,一切安好!
二、那时候,我们不懂爱情。
“梁红,看见我那本小说没?”“梁红,陪我去买衣服吧!”“梁红,你躺着,我去帮你打饭!”……一直直呼她的名字,已经习惯成了自然。在整整四年的大学时光中,我淡忘了她大我两岁这个事实,从未叫她姐,却与她亲如姐妹般地相伴着。
我们两个都是以最高分考入那所文科院校的,二表三兜的底。高考的失利使我们很沮丧,但和我把自己的头发剪了个乱七八糟不同,她是整整一周都没来报到。于是,寝室里的七个人便自然而然地将她排除在外,大姐七妹地招呼开了。
梁红家就住在本市,爸爸是市郊一个乡的党委书记,妈妈是老师,家里有一所很大的房子。她来报到那一天什么都没有带,只到寝室转了一圈,不打算常住的样子。而我们却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热情,热烈欢迎这个缺席了许久的成员。然后她就被感动了,开始大包小裹地给我们拿好吃的东西,课程不忙的时候还常常拽上我们去她的家中做客。
她的个子小小的,眼睛也小小的,皮肤很白,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平时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听课的时候却极认真,功课很好。教我们文学概论的王教授很喜欢她,经常在上大课的时候喊她起来回答问题,于是,整个系三个班一百多人就都记住了她的名字。
大二的时候,据说邻班一个挺帅气的叫肖志的男生开始喜欢上她了。我知道这件事是在一天午休的时候,大家都在睡觉,突然从楼下传来类似鬼哭狼嚎一样的声音:“梁红——,梁红——,你下——来!我在楼下等——你——!”我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冲到窗口,只见那个男生两手在嘴边笼成喇叭状,起劲地喊着,阳光温柔地抚摸着他因激动而略显涨红的`脸。
突然,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左右望去,只见整个四楼的每一扇窗子后面都伸出了一个女生的脑袋。
睁着惊异的眼睛望向室内,发现梁红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的身后,一张脸由于受到惊吓而变得惨白。
然后不知怎么两个人就在一起了,而我们却少了很多在一起的机会。除却睡觉,寝室里基本上看不到她的人影儿。那时候从大姐到六姐好像都忙,相对而言,就二姐因为家在山东即墨,男朋友也在那边上学而稍稍清闲些。我几乎每个晚上都泡在图书馆里看小说,渐渐忙得对梁红的行踪不定习以为常了。
一天中午,梁红突然眼睛红红地回到寝室,一进门就倒在床上,双肩因抽噎而抑制不住地抖动着。我刚好洗完头回来,看见她在那儿哭,就赶紧上前询问。却意外发现她的左手臂上有一块淤青,周边的皮肤还是红红的,不像是不小心刮蹭的样子。
“他……打你了?”我有些迟疑地问。她转过头来看了看我,然后点了下头,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他凭什么这样对你啊,他是你什么人啊,这刚在一起几天啊他竟然这样?!……”我的火“腾”地一下就窜上来了。“他说,他说,我不懂得为人处世……”梁红再也忍不住地痛哭失声。
原来,他们的事情被梁红的父母知道了。是梁红的高中同学在偶然间撞见了两人在一起之后就跑去告诉了梁红的妈妈。
接下来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梁红的爸爸利用自己的关系调查了肖志的家庭背景,发现他家住农村,父亲一人养活他和两个弟弟,日子过得很艰难。又发现肖志在高中的时候曾经和一个女生很是要好过,后来不知怎么就分开了。
也许因为是女儿的初恋吧,所以梁红的父母慎重得如临大敌一般。
于是,在一次对女儿很委婉的暗示之后,梁红把肖志带回了家,然后他便理所当然地遭到了梁红父母的拒绝。理由是,他不过是把梁红当作了自己将来能够留在城里工作的跳板。在父母的压力之下,梁红只好提出了分手。
肖志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于是对梁红的态度就变本加厉了。而梁红也认为是自己的父母对肖志态度不佳了,所以心生歉意,不忍伤他太深。自此以后,善良的她非但没有真正和肖志分手,反而还偶尔去赴约,适时地安慰他一下,直至对他的施暴一再隐忍。
这也使得肖志以为梁红终究还是想和他在一起的,于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折磨梁红的机会。
我曾目睹过很多次他的施暴,在寝室,在校园,在街上……要么冲着梁红就挥拳,要么在她的手臂上狠狠地掐上一把……梁红不仅因学习好而为人所知,也因为结交了这样一个男朋友而成了大家议论的对象。
每一次看到她伤痕累累地回到寝室,我都心痛不已,姐姐们也愤愤的,却无计可施。我们只能在肖志来寝室找她的时候,以种种理由毫不客气地把他拒之门外,或者在梁红出门的时候与她结伴同行,仅此而已。
在流水般的光阴中,梁红就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兔子,稍有风吹草动便下意识地躲进窝里,寻求我们的庇护。
时间真如白驹过隙,仿佛一晃儿就迎来了实习的日子。当寝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的时候,她把自己所受的所有委屈都告诉了我,包括肖志是怎么对待她的,他们之间的往来,书信,和高中同学的关系……
这期间,肖志曾经多次找来,希望梁红继续和他保持恋爱关系。因为实习之后,我们面临的就是毕业分配问题,他并不甘心就这样被梁红抛弃——他一直认为自己遭到了梁红的抛弃——因而心生怨恨。也仍然试图在我面前用暴力解决所有的问题,结果,我义正词严地骂走了他。
也许是积久的委屈终于得以释放了吧!梁红终于想明白了一点:一个不懂得珍惜自己的人,一定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那么,坚守这样的一份情感,便没有任何意义了。
后来梁红嫁了一个好老公,过上了幸福的日子。而肖志,因为曾经同学过,又生活在同一座城市,至今还有往来。不过,过去的一页早已经成为了历史,慢慢散成了尘埃。曾经的爱与恨,在时光的冲刷下,渐渐变得薄而透亮,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印痕。
如果说初恋是美好的,也许它的美好就在于心中萌生的那份朦胧的情愫,当这一份情愫在时光的磨洗下终于消失殆尽,剩下的也许就是品尝自酿的苦果了。
都说年轻的时候不懂爱情,当终于懂得的时候,早已经伤痕累累。
爱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这代价便是,成长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