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夏天做番茄酱 做番茄酱,留着冬天吃。 那时我家穷,没有取暖器,也没有电热毯,冬天被窝冷似铁,我就用盐水瓶焐脚。夏天不用盐水瓶焐脚了,我就把番茄酱装进盐水瓶里。 有一年夏天,街上番茄烂贱,十块钱装一蛇皮袋不是神话。那天下班了,我就花十块钱买了一蛇皮袋番茄。那时女朋友在我家过夏(过夏又叫过六月),见我拖一蛇皮袋番茄,一脸的惊讶和迷惑。我说;“吃不完就做番茄酱。”女朋友睁大眼睛还是不相信。我拣出一些个大皮薄红透了的番茄,用清水洗净,就放在阴凉处。番茄上的水干了,我就开始做番茄酱了。没皮的番茄不仅好看,口感也不错。我就一个个剥去番茄皮。番茄皮全剥去了,我就用刀把番茄切成碎丁状塞进盐水瓶里。盐水瓶口小,朝里塞番茄不能心急,要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往里送,这就像我当初追女朋友时用的是文火慢功。 焐脚的那个盐水瓶塞满了番茄酱,我又跑到药房要了几个。记得那次我做了三瓶番茄酱,我对女友说:“煮番茄酱吧。”我说,生番茄酱容易腐烂,熟了的番茄酱则不会。我把三个盐水瓶绑在一起,立在锅里。天空里没空气,人活不了,瓶里要是有空气,番茄酱受到空气的氧化,就保存不了多长时间。我就在每一个瓶塞中间插上一根空心皮筋。水温升高,瓶子里的空气就会通过这根空心皮筋冒出来。水开了,番茄熟了,我立马把瓶塞上的空心皮筋扯掉,重新把瓶口封好。这样,番茄酱就能一直保留到冬天,甚至过了年也不会变质。 冬天到了,女朋友已成了我的妻子。也许她早已忘了夏天我做番茄酱的事。可是那时她怀孕了,妊娠反应厉害,吃什么都闹心,两颊憋得绯红。我看着心疼,可又不知如何是好。那天她又呕吐了,吐的'胃里空空的,却什么也不想吃。我忽然想起夏天我做的三瓶番茄酱,就对妻子说:“番茄酱,你吃吗?”妻子一听,两眼放光,立马来了精神,说:“我就想吃番茄酱,快!”我抱出一个瓶子就朝碗里倒番茄酱。妻子有些等不及了,说:“我先尝尝。”就用汤匙舀了一下送到嘴里。我知道白糖拌番茄最好吃了,就对妻子说:“放点白糖吧。”妻子头也不抬,说:“不用,这就很好。”一口气吃了小半瓶。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我做的番茄酱派上了用场。 现在,反季节蔬菜到处都是,谁还稀罕做番茄酱?可是妻子忘不了那年夏天我做得番茄酱。
2、平凡家庭里的那些平凡事散文 一、叫来的媳妇 我高考落榜不久,有人就给我介绍对象了。我还想复读,一百个不情愿。可是我妈见那女孩比我还高出半头一口应承下来了。人说梢头瓜大,可我在几个兄弟中个子最矮。我想:找个个子比我高的女子做媳妇也不错啊。后来我也就同意了。 放寒假,要过年了。妈说:“给你丈人家送礼去。”那时我正在复读,第一次给丈人送礼,既迷惘又激动。妈早把四份礼准备好了,烟酒活鸡,还有两条大红鱼。那时未婚妻已经在供销社当营业员了,我欢喜异常,就三下五除二把烟酒和鸡绑到自行车上。年年走丈人多,街上红鱼脱销不好买。我家不仅买到了,两条大红鱼还一般大小。比我大两岁的小柱子连赶三四个集都没买到,见到我家的大红鱼特羡慕。被人羡慕是件开心的事儿。妈把两条大红鱼装在袋子里包着。我说:“挂在车后架上也中。”其实我就是想炫耀一下,让更多的人知道我走丈人有大红鱼。妈没说什么,我就用柳树枝穿住鱼鳃把两条红鱼别在自行车后架子上。那天,天气特好,没风,比旁天暖和多了。我兴高采烈踩着自行车脚板,右腿轻轻一抬,我就骑自行车走丈人了。一路朝阳一路歌,自行车在通往丈人家的小路上行驶着,两条大红鱼在自行车后面欢蹦乱跳,像两团燃烧的火焰,我心里暖暖的,开心极了。快要到丈人家了,我转脸朝后一瞧,自行车架上的两条红玉不知什么时候没了。通往丈人家的路蜿蜒曲折,一定是被我颠掉了。我顿时慌了手脚,赶紧打道回府找鱼,可是过了一沟又一坎,哪有鱼的影儿?路上行人不少,我见一个问一个,可也没问出半点线索来。原先走丈人的欢喜劲儿一下子烟消云散。 到了丈人家,我不敢把自行车上的礼品卸下来。坐在丈人家的凳子上一言不发,一动不动。丈人问我:“你爸今年多大了?”我只知道丈人比我父亲大,可是我父亲多大年龄了,我不知道。丈人又问:“你家几亩责任田?”我每年农忙都要下田做活,可是有几亩责任田,我也不知道。那时未婚妻也在场,好像不开心,走出了堂屋。我心里老想着路上丢鱼的事,就紧紧地跟在未婚妻身后。我见旁边没人了,说:“妈买的两条大红鱼,路上我弄丢了。”未婚妻很意外,不说话。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恨自己粗心大意。这时丈人过来招呼我上桌子喝酒吃饭了。我急了,抓住未婚妻的手说:“大姐,我求你了!”未婚妻先是一惊,很快又扑刺一笑,说:“快去陪我爸喝酒吧。”一脸的没事儿。后来,丈人丈母娘知道我过年送给他们的两条大红鱼路上丢了,也没说什么,倒是抿起嘴直乐。 哎!是不是我叫未婚妻一声“大姐”的缘故呢?我的婚姻是媒人撮合的,可是我觉得也有我叫来的一份啊。
3、给父母送过年钱 那年寒假快要开始了,但离春节还有不少天。 我回乡下,在母亲那儿吃过午饭,我才想起自个来时太匆忙了,什么也没带,连母亲血压高常吃的降压药我也忘了。临走,我从中包中掏出200块钱给母亲,母亲说什么也不要。母亲进入古稀之年,跟老父一起还在家门口开了一爿代销店,生意不错,收入也不错,平时花销根本不用我掏腰包。我急了,就说:“妈妈,这是我给你的过年钱。”母亲说:“离过年还远着哩。”母亲还是不要。我说:“寒假,我要是给学生补课了,春节前我就不回来了。”无奈母亲只好收下这200块钱。 我有四个姐姐,两个在乡下,两个在城里,腊月26这天几人说好了要到母亲那儿,我也跟着去了。几个姐姐大包小包买了不少过年礼物送给母亲,临走各人还掏了500块钱。我这次随行,自然也不会空手。酒足饭饱后,几个姐姐就先后把过年的钱掏了出来。我在一旁就拿出300块钱来。可是母亲不要,母亲说:“过年钱,你不是给过了吗?”几个姐姐对我先行一步的孝心也觉得意外,就对我说:“给过了,这次就算了。”可我想:现在物价这么高,200块钱实在买不着什么东西,就觉得寒碜,太少了。我急中生智,就说了假话:“那次过年钱是我给你的,这次过年钱是祝华(我妻子的名字)给你的。你要不接,可就把儿媳妇当成外人了。”几个姐姐听的有道理,也就劝母亲收下了这300块钱。 后来,一个老婶子见到我直夸我孝顺,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觉得离孝子还有一段距离。原来母亲那天拿着我提前给她的200块过年钱,逢人就炫耀,整天乐呵呵的。 人说,一个人的灾难两个人来扛,灾难就减轻了一半;要是一个人的欢乐匀给两个人,就成了两个人的欢乐。若把一年里,甚至是一辈子的孝心分开来,一份一份送给父母,父母就说不定早一点拥有更多的满足和幸福。你看,平凡家庭里的那些事也是极其平凡的,可是我们时时处处都能感受到亲情和爱情的甜蜜和幸福。
4、跟父母分家 婚后不久,有一天妈说:“分家吧。”分家就是我从今往后不跟妈一锅吃饭了,而是自己另开灶了。树大分叉,人大分家,我知道是这么个理,可是心里老是觉得不是个滋味。分家了,妈给我米面,还让村*把妈种的地划了一块给我。我看着妈为我买的崭新的锅碗瓢勺一脸的茫然,媳妇也不知所措。 分家,第一顿饭吃什么呢?我问媳妇,媳妇问我。我对媳妇说:“下饭店吧。”媳妇高兴了。可是妈挎着一只小竹篮过来了,里面有把洗净的青菜,有块刚买的豆腐,还有两棵嫩大葱。妈把篮子朝地上一丢,说:“自己做去。”就走了。媳妇傻眼了,就用刀咔嚓咔嚓剁青菜。那时我们做饭还是烧柴火。媳妇对我说:“到草垛上扯抱草来。”稻子收下来了,稻草就堆在看场上。我去了,很快扯了一抱草回来。这时媳妇把青菜剁好了,豆腐也切好了。媳妇说:“你烧火,我掌厨。”平时媳妇伶牙俐齿,心灵手巧,我一百个同意,就把稻草塞进灶洞里。我不会烧火,灶洞里的稻草塞了不少,火却灭了,尽冒烟。媳妇被呛得咳嗽不止,我也闭着嘴跑到锅屋外面透口气。我在外面透了几口气,又钻进锅屋烧火。媳妇低头朝灶里看,见里面草也不少,灰也不少,就训我:“这草你不能匀着朝里放?”说着,就用根木棍把灶底里的灰往下扒。灶里有空隙了,火才呼呼地着起来。铁锅在火的作用下,腾腾地直冒热气,媳妇手脚不停,怕菜炒糊了,就用铲子在锅里翻,还不时的朝锅里添水。 火灭烟尽,我们分家后的第一顿饭终于做好了。媳妇把青菜豆腐放到桌子上,我捧着碗,捏着筷子却不吃,心潮起伏。以前我跟爸妈姐弟一桌子吃饭,叽叽喳喳,热闹非凡,不亦乐乎。可是分家了,我就跟媳妇两人面对面,有失落,有无奈,还有几分羞涩。媳妇见我不吃,就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我碗里。我吃了,心头一紧,对媳妇说:“呀!这菜里你忘记搁盐了。”媳妇不信,说:“我尝尝。”果真如此。媳妇说:“炒菜时,我好像搁盐了,怎么一点儿不咸?”我说:“油,你也忘放了。”我们吃的都是菜子油,平时妈无论做汤还是炒菜都是油汪汪的浮在上面,很是惹人注目。可是媳妇炒的青菜豆腐,连一点油星都没有。媳妇见菜里也忘记放菜子油了,唉声叹气,说:“忘了忘了,全忙忘了!”我就冲媳妇笑。这时,妈从外面进来了,就把她炒好的一份菜端给了我们。妈说:“不分家,一辈子也不会做饭。”媳妇和我就不住的点头称是。 分家,我和媳妇没了依赖和指望,就亲自下厨,渐渐的就什么饭也能做了,什么菜也难不住了。不过,有时我和媳妇还会到妈那儿噌吃。我和媳妇有好吃的,也会送一份给爸妈。分家,不分心。
5、过年吉利话 记得有一年我还在苏州时,乘车到市区逛观前街,片片竹林不时映入我的眼帘。我们那儿也有竹子,但只能在父母的乡下见到。 要过年了,老婆说:“去,买棵摇钱树来。”我只知古时在节日或喜庆日用火烧竹,发出爆裂声,以为能驱除山鬼。可是竹子成为摇钱树从何兴起的呢?哎,老婆图的是吉利,我只得上街去买。可是我寻了几处都不见竹子的身影。老婆就让我到乡下弄。县城离乡下的老家有二三十里路,乘中巴载竹子显然不妥。让年逾古稀的老父送来更不行。我干脆骑自行车回乡下。竹子弄来了,用老婆的话说是摇钱树进家门了,老婆兴高采烈,把早已染了好几种鲜艳色彩的花生和白果捧出来,一粒粒捏开道缝儿衔住了摇钱树的叶子,一会儿摇钱树笑得弯了腰。 小时我在乡下,父母也让我到小镇街上买过竹子。买回来的竹子我就朝磨盘孔里一戳了事。那时磨盘是先辈用来磨面粉或磨粥用的,就在院子中间。过年了,不推磨了,闲着就用来戳竹子。现在到了城里,住进了筒子楼,摇钱树“种”在哪?我笑老婆俗气,甚至迷信。可是走到阳台上,推开窗户一望,不少人家的摇钱树都缚在防盗窗的栏杆上,也有戳在小区的草坪上的。风一吹,摇曳生姿,哗啦啦响个不停,就像燃放的爆竹。图吉利,没想到摇钱树成了小区过年一景。 平时吃饺子,我离不开醋。过大年了,吃年夜饭了,老婆说什么也不让我吃醋。北宋苏东坡有诗“龙邱居士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忽闻河东狮子吼,柱杖落手心茫然。”因妒妇吵闹如狮,动物园里的狮子又要天天吃醋调味助消化,所以人们就把男女之间在爱情生活上产生的嫉妒心叫吃醋。过年了,包饺子,吃年夜饭,老婆不让我吃醋,也说图个吉利。可是不如意的事儿也会发生。老婆掀开锅盖,一股腾腾热气扑面而来。老婆惊叫着:“呀!挣了!”有几分兴奋,有几分激动。我莫名其妙,上前探头一看,原来有几个饺子在开水锅里破了皮,饺馅全跑汤水里了。老婆先盛一碗饺子给我,我伸手刚接过,就听“啪”的一声,灶台上的一只瓷碗落了地,唏哩哗啦摔得粉碎。女儿惊得目瞪口呆,我也不知如何是好。我想一定是老婆不小心碰着了碗。这时老婆乐得脸上如盛开的一朵春花,红光灿烂,老婆说:“岁岁平安。”一脸的没事儿。也难怪,老婆从厂里下岗,一时无所事事,就在步行街摆摊卖水果。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辛苦得很,不像企业白领或机关里的公务员,风不吹发日不晒脸,有舒适的工作环境,有稳定的工资收入。有时行情不好,老婆白忙乎或陪钱是常有的事。饺子挣了,老婆是希望她的水果生意来年日进斗金,甚至天天见大元宝。我呢?客居他乡,在民办学校做教师有几个年头了,彼此牵挂是难免的。记得过去有一天夜里,我睡得正香,手机响了,原来是老婆打来的。我觉得不祥,劈头就问:“出了什么事?”老婆幽幽地说:“睡不着。”然后就叮嘱我多穿衣服防止感冒。我说我们这儿暖和着哩。老婆又叮嘱我不要因为忙着上课不吃早餐,我说学校一日三餐定时定点,我没落一顿哩。老婆还不放心,又嘱咐我学生家长请吃酒,不要喝醉了,我说我本来就滴酒不沾,不用你担心,老婆放心地放下电话,我却一夜无眠。 如今过年了,吃年夜饭,老婆就是祈愿我孤身一人在外,健康平安,没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