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那些美丽的地名散文
冬夜,从*往回行走的地铁上,人群并不拥挤,我得以静静地看地铁上方显示的线路图。
柳芳街,亮马桥,公主坟……
每一个地名都别致得引人遐思。我已经不由自主的在人来人往中猜想,各种或气壮河山或缠绵悱恻的情节。相信,人群中不少发出“为什么叫公主坟?”、“金台夕照,好美的名字!”的那些人,也一定有着与我同样的惊异。
其实,我并不是第一次遇见这些名字。早在五年前,我就已经遇见过它们。只是那会对京城的浓烈新鲜夺走了我的视线,它们于我像是一个个陌生的路人,没容我对它们仔细端详就已错身而过。如今重遇,方才恍然,曾经年少所心心念念的到达与前行太过匆匆,竟是错过了真正动人的美丽。
我想,一座城的历史底蕴和文化沉积除了体现在人们的言谈举止之间,更多的便是这些人皆能见的名字上了。不同于乡下地名的淡然俚俗,北京城的地名总让人觉着有几分繁华过后耐人咀嚼的余味。或许,因为这里是数个朝代的都城,朝代更迭,濯尽血腥,遍历沧桑。以至于每个地名都染就一片动人的底色,入目就引人遐想。
就如“柳芳街”,直觉这街道的命名是因为这街道出了个叫“柳芳”的名人,且历史上确有个唤作“柳芳”的史官。他因以编年体重写了一本40卷的《唐历》而留名历史,可他却是唐蒲州河东人,也就是今天的山西永济人,他的居所离北京城十万八千里。
再查才了解,“柳芳街”是谐音“牛房村”,牛房村是民国时期的称谓。再往前追溯则可追溯到明朝永乐年间,据《明会典》里记载,永乐五年(1407年),这里曾设有牛房仓。问题来了,“牛房仓”莫非是专门养殖牛羊的场所?只是,中国人取名向来是别具深意的。又翻寻百度,才知道,牛房是“春场”的俗称,又叫“春牛房”。而春场在古时的存在意义不亚于天坛或地坛。
《燕京岁时记》载:“立春先一日,顺天府尹和官员至东直门外一里迎春。”每年,立春前的一天,顺天府尹(旧京时最高行政长官),都会命人将春牛的神像抬到府衙前,一番祝祷祭祀,便要由府尹亲自鞭打“春牛”,开启迎春仪式,以劝农不误节令,勤于耕种,祈求农事丰收。亦即是说,柳芳街一带原曾作迎春仪式的专门举办地。
了解了柳芳街的前事之后再看“柳芳街”这个名字,你会发现,除去名字显清新脱俗,诗意逼人外,更多了一份今人对古人古事的追忆与怀念。北京城作为中国的首都之城,现代化的`脚步过于匆匆,然而匆忙的脚步仍旧没有遗落这些包含深意底蕴的名字,愈显得北京这座古城“古”得韵味悠长。
不仅“柳芳街”如是,“亮马桥”、“公主坟”等亦如是。“亮马桥”的由来与东直门外的那条“亮马河”大有干系。相传早年间,来京客商的马队在进城前,都要为马匹洗刷一番,冲掉一路征尘,并将马拴在河边柳树上晾干水渍再进城,以图吉利。于是,此河又叫“晾马河”,后来谐音成“亮马河”。清朝时,河上还建了一座汉白玉石桥,称为“亮马桥”,如今石桥虽然没了踪迹,可“亮马桥”的名字却一直流传了下来。
公主坟则是由于葬有嘉庆皇帝的两个公主而得名,她们分别是嘉庆的三女儿庄敬和硕公主及四女儿庄静固伦公主。和硕生于乾隆四十六年,固伦生于乾隆四十九年,两人生时隔了三年,亡故却同在嘉庆十六年。故去姐姐和硕才三十一,固伦方二十八。
若以今世论,两位公主可谓盛年而终。我想,嘉庆帝对这两位公主应是疼惜的。且看两位公主名字里的寓意,和硕为一方之意,固伦乃天下之指,用意之深广,可见一斑。
只是,嫁出去的女儿终究是不得归入皇陵的,嘉庆帝即便再深爱也只能为她们择地而葬。然公主坟所处离京城并不遥远,只在复兴门外。我且猜测,大概是嘉庆这位父亲,不舍得这两个女儿亡故了还离开他太远的缘故吧。
读懂了这些地名,再次重逢,好奇之心已然消退,唯有无声的叹息在心底悄然滋长,如同京城老街两旁,被百年老树的树叶剪落的树荫,斑驳,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