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路上的散文

  每天上班要经过几个交叉路口,红灯一亮,路两端像断流的水——机(非机)动车和行人戛然而止,另一条道急速流淌起来。静中有动,堵中有疏,我们每天就生活在动与静的秩序里。

下班路上的散文

  没有红绿灯的时候,机动车、非机动车和行人拥在一条道上。都急着赶路,相互挤插,各不相让,喇叭阵阵,铃铛声声,狭窄的路面拥堵不堪,摩擦不断。红绿灯给人和车作了规范。“规范”就是“次序”,在老家人眼里,如辈分那般不容颠倒。

  生活节奏快了,满街都流淌着“匆匆”,我也匆匆起来。午饭时间饥肠辘辘,车把一拧两轮飞转。拐进另一条街,速度陡然缓下来——香味四溢的卤菜摊诱人嘴馋。

  下班路上原本只有两家卤菜摊,不经意就冒出十多家,每个摊前都围满人。广电大厦楼下卤菜味道好,橱窗洁净明亮,围的人更多。我支起电瓶车,从人逢中瞅向橱窗——玻璃上映着一串看菜的眼珠子。鸱鸦嗜鼠,各取其好。我前面还有好几个人,每人几个菜,一把刀伺候,排队等候的一双双眼睛随着摊主的手从橱窗移到砧板,又飘进橱窗,喉结动一动的。

  终于轮到我了——“嗨嗨……”不知从哪飞来一声,吼声未落,一个光头飙到我身边。“我十点多就来了,刚离开一会……”“人家十一点才出摊呢,”被光头挤到一边的人说。“我家有事呢。”他那肥厚的大手在摊主肩上拍着。摊主看看我,我点点头同意他先买。一串大肠放到了秤盘上。人家里有事,偶尔“插档”情有可原。碰巧,我几次在场,光头都以同样理由插档。摊主说他急着赶场子。

  难怪急着插档,三缺一很撩人。看他拎着大肠的背影,仿佛闻到一股难言的异味。

  小城人受不得富,有俩钱就得意忘形。一次我出差去上海,老远看到两个汉子手捧茶杯在街上晃。我说,他俩是我们同乡,同事不信。我说,那满不在乎,悠闲气爽的样子就是被钱烧的。同事说有多少钱能在大上海烧?要跟我赌一盒烟。同事输了。小城人小富即安会享受,但却受得了穷——自然灾害时期,宁愿在家饿死也不出门讨饭。一方水土一方人。钱花完了再去挣,挣得一点再安逸。这叫“想得开”。

  那天卤菜摊上插着一块硬纸板,几个粗黑字被砧板震的'直跳。不用说是针对光头的。摊主边忙边朝光头来的方向看,叽咕道:非搅黄我生意不可。一旁的男人说:事不过三,他过多少“三”了?那人一脸得意,指着纸板一字一字念起来:“谁插档是猪!”硬纸板是他的创意。这倒让我想起老家食品站卖肉窗前那乱糟糟情景。

  我老家对面是食品站,每到逢集,天一亮就骂声四起。屠夫卸下窗板,横刀立在案前,窗口一下涌来好多人。乡下人半夜就来排队,一下被挤到后面,都指责插档人。插档人朝窗头一指,说他们早来了。卖肉窗上挂满了一只只断了筋骨的破篮子。篮子在就等于人排队。乡下人起了个大早,常常买不到肉。街上人颠倒了“辈分”。于是,起早排队的就把篮子扔了,窗上贴了一幅字:谁挂篮子是动物。可是,篮子照样挂,也照样被扔;扔了再挂,挂了再扔。被扔了篮子的人急了,在窗口又贴上一幅字:谁扔篮子是动物!每到逢集,食品站门前吵闹不休。

  没想到,这块硬纸板果真灵验,再没瞧见那个光头。这时,摊主摘下硬纸板说,光头出门挣钱了。那个创意人说,他挣了钱回来,还能用上。我直摇头:赌咒方式若管用,还要法律法规和红绿灯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