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仙归来的几句闲话散文随笔

  看到有骑友要寻访“明月沟”,脑子里立时便有一轮山月升起来,月光皎洁,照耀得一沟清朗,匝地如雪;还有诗,像“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像“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都是与山为友的素月清光,没和人间的离合悲欢搅在一块,因而很纯净,纯净得就是月光自己。

明仙归来的几句闲话散文随笔

  于是,在冬日的清寒中,带着满脑子的月光,骑着单车上路了。骑友来的不少,五颜六色的队伍骑行在大道上,鲜艳得让人不觉是冬天。不算很远,30多公里路,夸张点说,蹬几脚就到。到了沟口,特意去询问守在沟口的护林员,里面是否就是“明月沟”。回答说,这是明仙沟,不是明月沟;我脑子里的月光有些黯淡了。

  明仙沟,我是知道的,其实就是明仙峪,西山九峪之一,夹在龙山、悬瓮山和天龙山之间,一直以来,默默无闻,没有听说有何胜迹可供游览。以前自己并没想过要来此一游,没想到却被一个粗疏的帖子吸引到这里;既来之,则游之,也算是缘分吧。

  回来后,在网上闲荡,便顺手查了查明仙峪,没想到却在这里发现了自号“斜川居士”的苏过的游踪。

  四川眉县人苏过名气不大,但他有个名气太大的父亲——北宋文豪苏轼。父亲苏轼“因才见妒”(苏辙语),屡遭贬谪,半生颠沛,作为幼子的苏过始终陪侍左右,既能膝前尽孝,又能亲聆教诲,所以,我想苏过的才学也该不错。

  人总是多多少少有些虚荣心的。比如,喜欢自己家乡出名人,在外乡人面前讲道起来,自己也觉得十足的荣光,仿佛那名人便是他隔着天涯和千年时光的近邻故友;即便自己的家乡不够争气,无有名人可资增添自己的荣光,至少也希望有名人曾经光顾过自己家乡,于是,津津乐道中,自有一番别样的满足。

  我就是这样。好在我的家乡很争气,不仅本土名人辈出,而且,异乡名人也多有游访,这在我,讲说起来觉得很有面子。我知道我是在虚荣着呢,但真没法子,原本就是这样一个俗人,俗心俗骨的,想伪装清雅都难;辩证法很管用,我就这样慰解自己说,做俗人也好啊,至少是安全的。于是,我总爱给人讲,当年李白来太原时,如何,如何。

  其实,比较李白,我更喜欢苏轼,我更希望苏轼曾经流连于我的家乡,哪怕仅仅是路过也好,可惜,我读过几遍《苏东坡传》,也一直找不到自己家乡的影子。我一直引此为憾。现在,却忽然发现苏轼的爱子苏过曾经来过太原,爱屋及乌,也算是让人欣喜的事情了。

  苏过是在父亲苏轼过世后,才步入仕途的。苏过的来太原,是在宋徽宗时候,据载是来督察税务工作的。按今天的.说法,他应该是公务员了,只是不知他是否参加过蔚为壮观到几近惨烈的*别的公务员考试,也不知他父亲的政治背景和才学名气是否在他进入公务员队伍时曾有助力,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来太原办理的公务如何,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太原时曾有过一次游访,而且,为这次游访留下了一首诗,叫做《至明仙访上人不遇》:

  暂抛尘土叩云扉,山色空蒙翠湿衣。

  涧水松风俱有恨,道人瓶钵几时归?

  诗中所言的“明仙”,就是我今天骑游的明仙峪。峪内原有明仙寺,建于宋代,现在早已是湮没无迹了。苏过造访的上人应该就是寺内的一位高僧。可惜也是寻访不遇,徒留遗憾。

  老实讲,苏过其它诗没读过,不好评价,但这首诗却作得一般,而且“山色空蒙”来自他老爸的“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句,“翠湿衣”取自王维的“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句,虽说是化用,却化得有点僵,不自然,不活套。但这也很无所谓,毕竟苏过不过是名诗人的儿子,他不是名诗人,所以,诗作得一般,反而是合适的;又想,如果苏过也和父辈祖辈一样,文名远播,那么,苏家三代名人的荣耀,怕是老天都要嫉妒的。苏轼不是“惟愿吾儿愚且鲁”吗?苏过非愚非鲁,当为中才,苏轼应该为此高兴才是。木秀于林,像苏轼那样,总会招来麻烦的,树欲静而风不止,活该你躲不开;愚鲁钝木,如牧猪奴那样,也实在不堪,浑浑噩噩,无知无识,也有违人类进化的大德。所以,中才最好,既合乎圣人中庸之道,更合乎纷纭扰攘之世道,两道既合,人道即通。

  所以,作诗,苏过不行;做人,苏轼不行。

  感觉话有些扯远了。

  我记起自己原本是要作一篇明仙峪的游记的。

  明仙峪我是游过了,但无论眼里,还是心里,除了寂寥,还是寂寥。也许是因为冬天的入目萧条,也许是因为沟内的“山河破碎”。

  如果你觉得还不够,那就听我劝,去读读苏过那首诗吧,诗虽非佳作,但毕竟可以助你想象一下那时明仙峪的光景。那里面,曾经有过舒卷飘逸的白云,有过悦目怡神的葱翠,有过清爽忘俗的松吟,有过响如鸣筝的清流;在有月光的晚上,满山谷的素月清辉,盈盈融融,这里也许真的就是梦中的“明月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