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清明的散文

  似乎是在前天罢?田间溪边几株瘦的桃树突然就开了花了。远远地看着,点点的粉红竟毫不繁茂,确乎比前年的少了许多。我只多见由疏而繁的成长,对于这几株桃树的愈渐零落却发生了一点诧异。它们绝非老树,所生长的地面也断不可以说不肥沃,何以它们就开不出繁花了呢?

写给清明的散文

  又开始坐在路边的老太太,面前一堆彩色塑料纸,是自己扎了来卖的小型花圈。一张支起来的折叠桌,上面有成封的香烛,旁边摆着长短挂的小鞭炮,以及两盒不大的烟花。我不知道她是否去年甚至前年的那位?然而这都没有关系,只要有这一堆的花花绿绿,就足以预告了清明节的将近。到了那一天,这些东西的大半又要被一些离居归祭的孝男孝女买去,不知被烧化摆放在哪位亡人的坟前了。

  因了清明节的提醒,我才记起那一年的桃花也几乎开在这个节气前后,清明那天我还在漫天爆竹的繁响中还特意到给它们拍照。接下去的疑惑也就释然了,前些日子久盼着开花而未见,有一时,我竟疑心它们已悄然颓落。天已经很温热了一些时日,满地里的油菜花也开得黄灿灿,何以它们还不现?现在是终于得了确证,它们也并非这样落寞而短命。我心里想着,再过两天,我也一定要去访问它们的。

  我对于四季的更替,是向来不敏的。切身的体会只是热或者冷,以及不冷不热的温凉。凭着自知的冷暖,我觉得真正的春天几乎是春分之后才来的。春分之前还颇有冷气,乍暖还寒的乍也乍得太短了,它还不能让我的冻耳以及冻手全结痂。春分之后,气温可就一天暖比一天了。灿烂的太阳光照出了春天的颜色。也不知是满田地的花红草绿斑斓了天光?还是鲜亮的阳光明媚了大地?从早到晚,缤纷的色彩毫不肯披着一点阴晦,温暖的太阳也就让它们遂了一天的愿心。等到它终于要下山去,花们不但收拢瓣蕊,连颜色也退缩进根茎里去了。它们不愿把这些鲜活示给还未走尽的冷气。

  春分过后就是清明,清明后面是谷雨,再往后,夏就要带着炎热来了。所以,这两三个节气里的天气是最适宜的。天清气朗,四野明净,春意盎然。古人也有这时节郊游的习俗,踏青探春,荡秋千蹴鞠,甚至把清明节就叫做踏青节。

  清明确实是个好节气,清明也实在是个好名字。我因为先前有一次注意到我的生日凑到了清明节,于是当需要一个网名的时候,就攀附了这个好节气,拿来做了我的一个名字了。不过这名字虽好,却总觉得不是自己的,心里竟一直有些隔阂,倘使有朋友叫起这名字,心里竟还会有点小小的不舒服。其实,不单这个攀附来的好名字,就是父母给我取的在我听来有些不顺耳的'本名,我也觉得有些隔隔膜,总不愿在人家问起时爽快的“报上名来”。后来我自己给另外取了个名字,这个是用作笔名的,就是在每篇文字后面都会署上的叫肖复的。相对来说,这个既是自己取的,听着也还顺。

  曾经有爱我者给我这个笔名以很好的解释,而且确乎就凭它看见我的未来的辉煌了。我却向来没有想过它有什么别的深意的。肖是祖辈传给我的姓,后面加一复字是父母都姓肖的缘故。当然,可以表示这个意思的当然不止这一个复字,但它确是我想到的最好的。

  有时候仔细的想一想,这些名字不管是不是自己给取的,顺不顺耳,其实都只是一个代号,只在有别人在场时才有用。当独自面对自己、面对自己的内心时,甚至连代表自己的这个“我”都不怎么用到。然而,即便如此,我却很有些在意名字,而且几乎到了下意识的层面。

  这也就是名字这个东西并不只是一个代号这么简单。我们所认识的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名”的世界。我、你、他、她们,山、小溪、田野、绿草、桃花,清明节、花圈、爆竹、秋千……等等这些,我们头脑中所构建的主观世界就是由无数的“名”所组成。这个主观世界虽然并不全等同于客观世界,但我们却是凭着它来对待客观事物的。所以,我们怎样对待“名”,其实也就是怎样对待这“名”之所代的“实”。

  我们人类有一样特别的审美能力,虽或只是代号,也要合乎些这个审美要求才好。所以,即便但就名的本身来看,它们也有三六九等的。此外,名最好也要与实相当。我没有无底线的“炒作”的心,更没有可以“炒作”的机运与实力。于是,当我攀附了这一个清明的节气之后,渐渐地心里就起了些不舒服来。

  今年的清明节在阳历的4月4号,并没有凑到我的生日。带着一点确证的心再去翻看万年历,其实这样凑不上的年份很不少。这样,我也就愈发有些觉得再攀附着这个好名字的不妥了。那么,或许以后我将要别了它了罢。

  清明的这天意外的刮起了大而冷的风,天色也阴凛起来了。这使我打消了出去游走的念头,也终于没有去访问那几株瘦的桃树。不过天气的转劣并没有损失扫墓祭拜先祖的人们的诚心,因为住屋在山脚下,这一整天我就浸在了几乎连续不断的烟花爆竹声里。我想起这些天那个整日里端坐路边的老太太,灰的头发,灰的衣裤,连面目也是灰而无表情的。我不知道她面前的烟花爆竹、香烛以及花圈之类,有多少已经变成钞票?又有多少随着冥钞一起,被孝女孝男呈现给先人?

  到了傍晚时分,天色将暗不暗时,竟沥沥淅淅的下起雨来。雨向来能使我沉静的,不管遇着怎样的焦躁甚至狂暴。我喜欢雨,在这个百无聊赖的清明节的傍晚。

  我想,我此后几乎就要别了清明这名字了。为了驱除因攀附而来的小小不安,也为了全意的宣扬那个被爱我者鼓舞过的笔名。但我也知道,我将来也并不能全别开清明这个名字,因为它还一直雀跃盘旋于一个人的舌尖嘴角。她看重“肖复”二字,心却更愿意亲近“清明”。

  肖复

  4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