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永乐江散文

  我的家乡在资兴波水乡,波浪滔滔的水,多么好听的地名,像一首诗,更像一幅画!

哭泣的永乐江散文

  “七宝山下红烂漫,波河两岸尽朝晖”,这是三十多年前我在波水中学读初中时常常看到学校大门口贴的一幅对联。现在想来还记忆犹新。

  波水乡,原称大波水,这里是永乐江的源头,位于资兴市境内东北部,因一条永乐江贯穿东西而得名。永乐江是资兴除东江之外的第二大水系,永乐江是长江三级支流,干流全长210公里,发源于资兴市彭公庙毛鸡山,经永兴、安仁于衡东草市自东向西流入洣水再汇入湘江,总流域面积2572平方公里。

  回去波水,年少时的欢乐情景总浮现在眼前,耳边会常响起“哗哗啦啦”的流水声。于是,我想起了家乡的那条永乐江,那条养育了我,令我至今难忘的永远快乐的江。

  我的小学、初学是在本乡上的(那时叫公社)。半工半读,背诵“老三篇”是我们的必修课。那时的学校真正称得上给学生减负,学生没有什么家庭作业。每当下午放学的铃声一响,我们一帮小伙伴便冲出教室,各自回家或挎上篮子,或背上背篓,疯了似的不约而同地奔上田野。我们在田野里挖菜、打猪草、嬉戏,尽情听着鸟叫,吸吮花香。有时还分成敌我双方两组开战,霎时,土块乱飞,直玩得天昏地暗,夕阳西下。

  一到夏季,我们一帮小伙伴不顾父母的劝阻,在中午或放学后溜出家门,跳进河里,尽兴戏水,驱走炎热。

  那时,河里有些险滩也有几米深的水,水流湍急,波浪汹涌,但很清澈,连鱼儿游动的身影也能清晰可见。河两岸有柳树和榆树,可以供人们乘凉,河水没有污染,还可以饮用。

  我学会游泳要感谢家乡的这条河。夏季里,每到假日,我和小伙伴就把那条永乐江当作了家。我们在水里开展比赛,看谁游得快,看谁在水里憋气的时间长,我们常常分成两组为争夺一处急流中的暗礁而难分胜负。由于整天泡在水里,我们的身上常常起鸡皮痂瘩,有时还能揭下一层皮来呢。

  是河水流走了岁月,还是岁月随河水而逝?转眼30多年过去了,又一个秋季我来寻找那条永远快乐河。在这里,秋日的山林色彩斑澜,而原野中的这条永乐的河却已干涸。裸露在风中的河床,在阳光下呈混黄的焦渴之色,那些石子、砂土和了无生气的灌木丛,伴随着空空的河床,河床中四处可见的生活垃圾,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与其说是一条河,还不如说是一条臭水沟。

  往日“哗哗”的流水声再也听不到了,寂静成了这条河的主题,鱼儿的挣扎,鸟儿的哀鸣;仍然被对面的山峰传得空洞而辽远。我不知道河道里的水是被风干了还是渗在地底了?那一条记忆中的永远快乐的河,怎么在我的面前消失了?我踏过枯黄的野草,寻找河流残留的痕迹。终于我看见了一道又一道的拦河坝。河水穿过一座座大山的邃洞建成了一级级小水电。昔日的河道成了这些电站的.排洪道。我沮丧了,我再也找不回童年的记忆。清清的河水呢!我的鱼儿呢?在干枯的河床上奄奄一息了吗?还是它们早已随逝水而逝?我顺流而下,沿着曾经的那条河流的归路,找啊找,找啊找。我只找到一些早已干瘪的贝壳。

  ?在天天高喊环境保护是我国的一项基本国策的今天,河已干涸了。是谁收去了这生命的源泉?云儿只在秋的高空随风疾逝,它们轻盈洁白,且不含一丝水气。它们在干涸的河道上空走过时,无视灌木丛和觅水的斑鸠的呻吟,它们觉得这里已没什么值得留恋。

  从媒体得知,发达国家早已废除小水电开发,疏通河道恢复生态,而我们还正在为获得小水电开发先进市而沾沾自喜,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可能连三岁小孩都知道。

  行走在干涸的河道里,2008年的那场洪灾依稀可见,河床被冲涮得更宽,四处满目疮痍。我看见被自已的脚步所带动的尘土在空中飞扬,并将我的思绪淹没。我的心一片苍茫。我知道。在这干涸的河道旁,那怕我站到地老天荒,我也成不了一棵树,或者一棵草,长不出那些饱含汁液的纷华的绿叶。连我的叹息也呵不出一丝儿水的气息。面对眼底干涸的河流,我的心里只剩下一片干涸的苍凉。

  然而,沧桑的幻化,很多时候,并不用很长的时间去演变,人的念头,有时是如此地荒诞和疯狂。于是,30年前的某一日,在这条河道里,我看到了一场残酷无情的杀戮。

  那一场杀戮是如此地惊心动魄,以至多年后的今天,我仍能听见那一片绿色的生命倒下时发出的痛苦的呻吟。隔着那道河,那是一大片森林,我清楚的记得那年,外地来了一群伐木工人,扛着利斧、电锯来到了林子里。他们在古树林子外转了一圈后,接着,我就听到了尖锐的电锯声和砍伐声。一棵棵古树,在一片杀伐声中轰然倒下,它们倒下时,一律地发出了巨大的、痛苦的怒吼声。葱浓而芳香四溢的绿色生命在一片片地倒下,那大群大群的白鹭惊惶失措,在河道上空零乱地拍打着翅膀,发出了绝望的哀鸣。河道里那些野兔、野鸡们,惶恐而无助地看着成片的古树林倒下,看着它们美丽的家园顷刻间被损坏贻尽。

  永乐江哭泣了!那片饱含水份的绿色消失了,洁白如雪的白鹭飞走了,它们再也不给这条河道带来一片带雨的云。于是,失去水份的河道渐渐枯萎,野菊和芦苇在焦渴中死去,灌木丛在干渴中憔悴。月光照着干枯而荒凉的河道,石子和砂砾们只能做一些怀想水的黄梁旧梦。

  干涸啊,如此透切的干涸!远处雷声隐隐。像是在为之怒吼,而望着眼底干涸的河道,为尘寰间的悲哀,为散落在干涸河床的伤痛,我落泪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