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哲理散文:故事

  经典哲理散文:故事

经典哲理散文:故事

  今晨树枝上落了一层薄雪,阳光一出来,很快就融了。山城中心圆葱式的钟楼,钟摆一左一右匀速摆动,在它的下方一群小孩在追大花狗。背大包的旅人从我的身边走过,我望向天空云朵中的目光,淡淡的赞赏。

  喜欢这样的场景,人物安静地经过,而不需要故事。

  这座山走了好几年,变或不变的风景,看了又看。我亦深知这儿是一座错综复杂的故事大迷宫,当我轻轻念出山城小镇的名字:牯岭(来源于英文“cooling”,意为“凉爽”),或是不经意抬头,看见天空与教堂构成的图案,我能感受到一种异样的语境,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历史剧情故事。

  然而,故事无法深入我,在我这儿生根发芽。对过去了的故事,我多半是听听,新的故事,我又不很关心。但故事在各个角落源源不断地发生着,里弄街巷,网络八卦,报纸新闻,还有文学故事,可见这个世界需要故事,人们需要故事。去冬曾听过山中张雷老师讲故事,慢慢吞吞,没完没了,却总吸引我一次次前往。每次黄昏闲散至张老师屋前,便进去坐坐,张老师总是会找出那些我们看过又看的老照片,一些珍藏的宝贝玩意儿:一块奇怪的石头,一把草药,一盏老式的灯具…...他的妻马姨在一旁火炉上烧水煮茶,她安详的脸庞在炉火的光中闪烁,让我难忘。老伯的故事便以壶中茶水的方式慢慢温热起来,流动起来。他指点着说啊说,多少年前某某山民夜里听到狼爪抓木窗子的声息,某个老电工手艺好,却死活不给日本人做事,或是某个洋人的小孩喜欢吃山民的烤红薯……似乎每一张照片,每一件宝贝玩意乃至山林每一个角落都有说不完的故事和情意直到告辞,才知窗外深重的暮色已染成黑色。而正要经历黑夜的我,已带着炉火前的温暖和友爱走在归来的山路上。

  前些日读到某君的一个故事,听闻这个故事很深刻,是要接近某种事实或者人性的真相云云。的确,故事凝重而荒寒。段落,细节,词语的密集与稠密,不断深入,作者意欲穿过坚固的墙壁,去挖掘一个更黑更深的空间,再从淤泥中探寻水源,觅得一丝黑到极致发出的'光亮,然而到关键处又毫不留情地熄灭了这一丝光亮。以我的轻浅,觉得这种表述太重了,令人惶惶不安,我难以体验到它们。当阅读为读者提供了一处住所,读者深陷其中,前途未卜,只觉得读着读着就天黑了,而且更黑了。一个故事若不显得痛苦荒寒,若写得让人高兴点是不是就不够深刻了呢?暗自疑惑,我们需要的深刻和庄严,莫非是彻底的暗淡和寒冷?

  宁静的悲观主义者也许不需要如此凝重荒寒,他会栩栩然梦蝶去,或者轻笑着骑上蝉翼出离。也有巨大悲情无法释怀者,则化身千万悲情人会鬼狐去,并将这种幻觉变成文学故事的盛宴。再或如借一块石头转世梦游浮世也是极令人动容而深思的,因为讲故事的人要梦一般付诸他的深情和悲悯。一个悲剧故事因为有了人性的温暖和光亮,才兼有诅咒与祝福两种力量,因此变得辽阔而深邃有力。好的文学故事一定不仅仅是揭示卑微和丑陋,它还在感化人,感动经过心灵的转化,而变成对现实的关怀吧?这也是每每读到那种非绝望荒寒不足以为深刻的故事,我总忍不住要合上书的缘故。我情愿洗衣扫地,剥蒜去,或者抬眼看看窗外,那片月光是我更愿意耐心欣赏和琢磨的。

  我看到的是光,没有故事。在偶尔对天空的出神中,我会感到自己不那么悲观,或者说是更轻柔的悲观。我无法得知,当年佛陀在贫瘠中走向人群深处,在人性的晦暗处曾发出过怎样的低微语音?

  月光地里还空着一些地方,我愿这些地方空着,留给草木,鸟雀,空气,和一些天真幻想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