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糊的泡沫散文随笔
见到沫沫是在照片上。她站在挺拔伟岸的槐树下,微微仰着头。有柔软香甜的槐花轻轻的飘落在她的脸上。又安静又美好。
小裳俯下脸亲吻我的眼睛的时候,我正在睡眠。我梦见沫沫在太阳惶惶然坠落的日暮阴影里舞蹈,软绵绵的身体优雅的游动。如同漂浮在水面上的冬天的雾气。我梦见沫沫裸露着干净整齐的牙齿在夏天闷热潮湿的大马路上行走,熟悉温暖的面容清晰的暴露在天空下面。
她是清澈的,穿着浅白色的丝纱裙子和很轻的凉鞋。长长的眼睫毛密集的种植在光滑的皮肤上。我梦见深夜中她微笑的脸,如同突然热烈盛放的马蹄莲。她对我微笑并且轻轻的呼喊我的名字。顾冷。顾冷。可是我们之间有一条宽阔而且无法跨越的缝隙。我在这边,她在对岸。
映在视线里的是小裳漂亮干净的面容和河水一样清澈的眼睛。背景是巨大明亮的玻璃橱窗和轻微天蓝色的窗帘,以及白色的墙壁上悬挂的风景人物油画。很温暖的阳光从空荡荡的屋顶轻轻的穿越下来,跌碎在地面上。融化成安静的海面。小裳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在我遥远而且不可触碰的记忆里。她一直对我很好,在我难过的时候给我温暖的语言,陪我在沿着覆盖满荒叶的马路一圈一圈的.行走。在我快乐的时候又悄悄消失在我的视线,被我遗忘。她一直是微笑的,如同开放在日光下不会枯萎的向日葵。干净美好。
或许相离是一种破裂的宿命。可它是我们的结局。沫沫离开的时候告诉我。
沫沫是我依旧在淌血的伤口。不可愈合的。在我年少的时光里,她是我唯一的公主。我们在明亮而且微微潮湿的春日天空下,一起骑着单车在整齐干净的学校小路上游荡。偶尔有顽皮的细微花朵从头顶飘落下来,驻足在肩膀上。
我们一起逃课去学校后面的假山,俯下脸去观望山坡上结满的火红的枫叶。整齐而且优雅的覆盖着地面。或者在放假的夜晚偷偷和朋友们去山顶露营,点燃盛大明亮的篝火。忘不了在温暖的火堆边缘说过的话,忘不了曾经纯洁的如同透明水面的面容。忘不了沫沫柔软而且轻微尖锐的语言。这些东西总是在深夜醒来的时候突然的爬过视线,画下凌乱模糊的痕迹。
你们的爱情是纸糊的,被风一吹就会支离破碎。小裳曾经在网上对我说,记得那是一个冬天。窗子外面是漂浮着的鹅毛大雪。
可是或许纸糊的也会很结实。我回答她。然后看见她灰掉的头像。我知道那时候她的心里面是疼痛的。
而现在。在这个明亮的有些刺眼的早上。我把她紧紧的抱在我的怀里,一遍一遍抚摸她的头发。恍惚中我把她看成了沫沫。安静的柔软的如同长不大的幼童。
上帝在构造天空的时候总是不间断的更换涂料。而爱情,也在不停的换着角色。
出去走走吧。我看着小裳的瞳仁,覆盖着很浅的风。
我们去人民公园。这个小城发展的很快,公园建筑的特别华丽。雕刻着优美画面的石像鳞次栉比,接连的排列在人工湖面上。热闹喧哗的人群拥挤在木头亭子下面,大声而且快乐的说话。远处巨大挺拔的参天树木下是透明如水的小孩子和拉风琴吹萨克斯的老人,无边无际的青草篱篱不尽的蔓延在地平线上。我们俯下身子给大群大群的鸽子喂食,然后看见它们拍打着翅膀飞过头顶,在凌乱但清晰的树枝缝隙里穿梭。我看着它们离开的暗影突然想起沫沫离开的背景。
我和小裳站在她的面前。她的脸很苍白,象被倾盆大雨洗过的秋末的天空。她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小裳和我的肩膀,然后摊开了我的手掌把小裳的手指放在了上面。我看见从她的眼睛蔓延出来的温暖液体,一颗一颗的坠落在地面上。声音被来自远方的大风淹没掉。我记得最后的画面是她一个人拖着行李箱离开的背影,以及轰鸣着开往北方冬天的火车。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我好想走过去抱紧她的肩头。说一声,别走。
听见快门咔嚓的声音。然后看见站在悠扬的风中的小裳,整齐而且细碎的头发软软的掉落下来。我看见那些在她的身边跑来跑去的小孩子们突然觉得很幸福。
或许,这样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