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求学之路散文
年近五旬的我,时时浮现出那些年的求学之路,每每心情都会汹涌澎湃起来。
生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人都知道,这一代人的成长过程见证了一个时代的变迁。分田到户,承包责任制,下海经商……这些烙印着时代特色的词语就是那个时代的见证。
(一)
1978年,五岁的我分到了自己的责任田——三只小羊,就像父母分到了三亩田一样。父亲说,你把这三只小羊放成一大群羊之后就可以上学了。于是,五岁的我光荣地成为了一名羊馆。那时候天蓝草盛,无论一块地方就是一大片荒草地,满田野的柳树,羊儿拖着圆鼓鼓的肚子卧在树荫下乘凉,反刍着冒着青汁的鲜草,汁液顺着长长的胡须滴落下来。而我们就会坐在高高的树杈上编着手工,或许是一个小柳骨篮子,或许是一顶散发着浓郁苦涩味道的柳枝草帽。那时候风轻云淡,那时候心无旁骛,一心只想着羊儿快些长大,羊儿长大了,我就可以上学了!
三只小羊三年后成了一大群,感谢羊羊们的强大的繁殖能力,白的黑的,公的母的,老老小小,胖胖瘦瘦,都成为了我能够上学的忠臣。其中一只公羊尤其高大,这只羊好斗,羊群里的其他同性不知挨过它多少抵撞。旁人根本近不得身,独我能靠近它,还允许我爬上它的背。记得一次我刚爬上羊背,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条狗,大公羊受惊后狂奔,好像是忘记了背上的主人,一路颠簸进了羊圈,不料却在圈门口把我给挡了下来,门上的铁钉划伤了大腿上侧,血流不止。至今仍有长长的疤痕蜿蜒在大腿之上!虽是闯下如此大祸,父亲几次都说要把它杀了,但念它健壮如牛,能够繁衍像它一样的健壮的后代,也就姑且留下了它!但自此后,我再没有爬上过它的背,它也再没有和我近距离的接触过,因为那一年的秋天,我上学了!
(二)
小学时代是在村里度过的。教室坐落在一个大湾(就是池塘)的北岸,一至三年级是在一个院落里,上课的钟声敲响了,大门就会关闭,直到放学后才能打开大门。现在想来为何要关闭大门,原因可能是害怕学生们到湾里玩吧!
那是个很大的湾,(那时候觉得)湾的四周栽满了柳树。尤其是到了夏天,雨水充沛,湾里的水都能漫上柳树的根,我们就抱住柳树的粗壮的身体,把腿伸进水里。湾水凉凉的,沁入被骄阳烤得燥热的身体里,但这个时候往往是被骂的。大人们说,水里有妖怪,会把人拖进去。传说,这个湾里的水从没有见底过,老人们都说,这个湾底有个洞,洞和某个神秘的地方连着,所以湾里水是从来不枯竭的。即便是水落石出的时候,我们蹚水时也是不敢到湾*的,害怕水里的妖怪拖进深渊里。直到现在,凡是野外的水里我是断然不敢下去的。
大湾的北边就是大队部,有一面墙正好对着大湾。青砖的屋山上经常贴上一些红色的纸,上面公布着大队部的一些账目,某些人的年终公分等。也会在每一个学期末公布学生的考试成绩等。每一年的学期末,我都喜欢到大湾的北边去玩,因为那张红色榜上有我的名字。有一年还因为第一个名字不是我而大哭了一场,而曾经那个得第一名的孩子因入市盗窃被人追,慌乱中从二楼跳下,摔断了腿,现在已不知所踪了!
村中的小学在最后一年搬进了新盖的校舍,从大湾北边搬到了大湾的南边。老师们还是那些人,校长姓高,教数学。高老师高高的个子,瘦瘦的身材,胳膊长长的,腿长长的,脖子也长长的。这样的一个老师印象最深,因为他是天生的乐天派。数学课上,他给我们讲小数点,纤长的胳膊,瘦长的脑袋一起贴在了黑板上,再把另一只手臂也贴在了黑板上,脑袋晃了晃,告诉我们这就是1.1(一点一)。孩子们哄堂大笑,笑过之后都记住了。可惜,这位高老师喜爱喝酒,酒后发病早早地离开了人世!
别看是在村里度过的小学时代,早自习晚自习都是要上的。晚自习的主要任务就是修煤油灯,一根灯芯,插进一根空心的金属管里,灯芯都是用母亲的纳鞋底子的粗麻线做的。线太粗,管太细,一个晚上需要做的事就是把麻线穿进灯管里。洋油(煤油)冒着黑烟,灯芯越烧越短,等下了晚自习回到家里后,每个孩子都会有两鼻筒的黑烟渍,都会有两只熊猫眼!
大湾,红榜,小数点老师,煤油灯伴随着我走过了无忧无虑的小学时代。
(三)
考上初中的那一年是1987年,那一年我十四岁。离开了大湾,离开了家,独自背上一周的干粮去上学了。
从家到学校的距离不算近(那时候我家没有自行车),有两条路可供选择,一条是即平坦又安全的大路,走这条路的人家里都有自行车,可以三五好友一起有说有笑地带上白面馍馍风驰电掣般地到学校里;另外一条路是近路,但路是从树林里穿过,特别是有一段路要穿过一段密不透风的槐树林子。我经常是独自一人走这条路的。战战兢兢地走进林子,树林阴翳,鸣声上下,天也是像要阴下来了,脚步不免加快了,仿佛是后面有人跟着,但又不敢回头!就这样走过了两年,直到初三那一年有了第一辆自行车。
自行车是姨夫给的,是一辆大轮的,外边涂着绿色的漆。我抚摸着这一辆来之不易的自行车不禁泪流满面,我终于可以和同学们一起骑着车子去上学了!自行车不知怎么了,车把是轴的,人骑在上边身子都必须是歪的自行车才能不倒;人骑在上边,车把吱扭吱扭地响个不停,一路上,不仅有孩子们的欢歌笑语,还有我的绿色自行车的吱呀吱呀的伴奏,还真是撒下一路的快乐啊!
住校生不是住在学校里,而是自己找住处。住到别人的家里,还真有点寄人篱下的感觉呢!上完晚自习后就要跟着住家里的那个学生回到人家家里睡觉。冬天的风能轻而易举地穿透棉袄棉裤,直达皮肤骨头,大坝上的风更是如此,踏着咯吱咯吱的积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多想能喝一碗热乎乎的粥啊,可是回到睡觉的地方后,再不好意思出来了,尽管听着外屋里锅里煮着的地瓜粥正咕嘟咕嘟地响个不停!睡梦里也许能喝得着地瓜粥呢!
吃饭问题已经解决了,只不过是有白面馍馍和两面混合馒头之分。学校里负责给学生们一日三餐热馒头,做清的能看见勺子头的玉米面汤。就是这样的待遇我都要舍弃!我每一周背到学校里的是两面混合馒头,黄的黑的都有。为了不让同学们看到我的馒头,我宁愿每天啃凉的。凉的混合面做成的馒头像掺了过多沙子的水泥,一口咬下去,馒头沫沫就会簌簌地落下来,不得不每次用手捧着啃。夏天的傍晚可以携一馒头坐在黄河岸边,目送着缓缓落下的夕阳,吹着千百年来不变的暖风,送走一个又一个白昼,那时候也是惬意得很呢!
在吃完了最后一锅混合面馒头之后,我初中毕业了,离开了破败的教室,别离了昼夜不停义无反顾向大海奔涌而去的黄河,考上了高中。真正的`求学生活开始了。
那年七月,蝉声叫的人心烦气躁,听说同学们都收到了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唯独没有我和丽霞的。怎们回事呢?我俩成绩并不差,中考也发挥不错,就连那些平时不如我们的同学都考上了,为什么单单我们落榜了呢?那时的我们百思不得其解。要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得到那个心心念念想要上学的学校里去问清楚。
从我居住的村子到学校里足足有60里地,在那个还没有现代化交通工具的年代里,只能靠自己蹬着自行车顶着烈日才能去。对于从没有出过远门的我们而言,60里路之外的高中充满神秘,也考验着我们纤弱的身躯。学校里一位姓崔的教务主任接待了我们,当时的情况已经忘记,只是记得崔主任和蔼可亲的脸上有惊讶和疑惑。他在档案资料里翻了一番,透过眼镜上方上上下下打量着我们,说了一句话:开学时来报道吧!并手写了两张录取通知书,交给了我们。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崔主任看我们的眼神有些古怪,又有些赞许,他是被我俩的倔强所折服了吗?还是我俩的上学资格被别人冒名顶替了,他从没想到会有学生来追寻?现在都不得而知了。现在想来,真的挺佩服那时的自己,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让我又有了上学的机会!
高中的生活清苦里有欢乐也有收获!
吃饭永远是最大的问题,学生也不例外。一袋子六七十斤的小麦要从家里带到学校附近的粮食仓库里,换成饭票,成为每天的裹腹凭证。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们,顶着炎炎烈日,冒着猎猎寒风,奔袭在乡间的小路上。男生力气大,在前面开路,女生们则稀稀落落的跟在后面,也有掉队的。两旁的树木在头顶上手拉着手,我们最愿意走的一段路就是这里,累了就会停下车子,随意的坐在树下乘凉。路程虽远,有人相伴,虽苦也甜!
要住宿了,这对于我来说,并不陌生。二十多人住一套房,那是老师们的住房,有里外三个套间,住到里边套间里的同学成为我羡慕的对象。可以关上门,不受外界环境的打扰,人也少很多,也就少了许多的麻烦。最难忘的经历应该是抢水了。整个宿舍区只有一个水管,还不能保证天天有水,甚至有时候三天不防水,冬天的时候就更是闹水荒了,因为水管经常冻住。要想有水洗脸刷牙,就要掌握住水管防水的时间,还要动作快!下课的铃声还没等响完,就已经有一个箭步冲出教室的身影了,“噔噔”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此起彼伏。不只是因为腿长还是记性好,每次我都能成为成功接水的人。现在想来,每天的上课时间也在琢磨着如何抢水,也真是醉了,早把学习丢到九霄云外了吧?在滴水成冰的日子里,我们的脸和手是通红的,早上洗脸的时候,要先打破脸盆里的冰,刺骨的凉吞噬着手心里的余温,冰水刺激着脸上的毛细血管,洗完脸后,皮肤都是麻麻的。手上长着红肿的冻疮,还要用它们刷碗,那碗也是只刷里边,外边都有了一圈油渍。艰苦的住宿生活并没有遏制住青春期的躁动与期待。
正是豆蔻年华,情窦初开的时候,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但面临着高中最后一年的时光,又有多少人能视高考而不顾?农村的孩子们最朴素的愿望就是能跳出农门,不再脸朝黄土背朝天的下地干活就心满意足了。曾经的花前月下,曾经的卿卿我我,都要靠边站了。那一年的五月份,同学们就已经陆陆续续的离开学校了,遗憾的是连一张高中的毕业照片都没有留下!我不能走!于是走廊里,教室里,宿舍里留下了我读书的背影,一袭白色长裙,瘦弱高挑的身躯,是否也成为男生们卧谈的话题?但不管怎样,在政治课本被我翻成一束花的时候,终于迎来了高考。喜爱天天写日记编风花雪夜故事的我最终还是选择了中文系。
高中的生活不算辉煌但也足够精彩,努力过,追求过,也得到过,亦失去过!那是一段真正的青春之旅,逃过课,和老师捉过迷藏,有过一段朦胧的感情,更重要的是收获了几个终身相伴的朋友!如果你问我哪一个阶段的求学时光最难忘,我要说,高中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