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金灿灿的麦茬散文

  那一年夏天的一个早上,天才朦朦亮,母亲就把我给拽醒了,说:“赶紧起来,跟妈一块铲麦茬去,再晚就被人家占完了,咱就没的铲了!快快!好儿子,晚上回来再睡!”我还稀里糊涂着呢,就扛着妈妈放在我肩头的两把大铲,晕儿吧唧地跟着母亲一步三晃地往地里赶。

那一片金灿灿的麦茬散文

  在我们家乡,“铲麦茬”是那个年代里的一项特殊的“紧巴活”。那时候,生产力低下,不但麦粒的产量低,连麦秸杆的产量也极低。所有的麦秸杆一律收为集体所有,留作生产队里一年的牲口草料,农户一点都得不到。

  生产力低下,农作物秸秆本来生长得就不够丰茂,产量极其低下,又都被留作生产队集体所有,这样农户家里做饭使用的柴火就成了问题。假如不在夏秋两季抓紧一切机会去积聚,等到了冬天和来年的`春天,别说屯里没有粮食,就是有粮食,家里没有柴火烧,也是吃不上的。所以,家家户户都抓住夏秋两季搜掠柴火,把它作为头等大事来对待。

  那时,生产工具也极为落后,割麦子全是人工。人工割麦子,留下的麦茬就比较长,这麦茬就成为农家人搜掠柴火的首先。把一把铲子磨得锋利无比,为铲子安上一个长长的把,人持长把,将铲子置于麦茬的垅里约1寸来深的地下,人用力往前推,铲子在地下随之将麦茬铲断,将其与根部分离,铲掉的麦茬倒伏在地面上,一垄一垄地排着。接着,用柴耙子一搂,积聚起来的麦茬像小山一样。然后,用绳索将其捆起来,挑回家去垛成垛,留到冬天烧火做饭吃。

  铲麦茬是各家各户一年四季中一次搜掠柴火的最佳时机,谁也不敢怠慢。我们娘俩到地里时,看到好多人的身影在隐隐约约中已经忙碌着了。这块地是昨天晚上生产队才将麦子连同麦秸收完的,今天一大早大家就都来抢着铲麦茬了。

  母亲帮助我将铲子试好,我开始用力地往前铲着,麦茬一一倒伏在地面上……之后,她走了老远,站住后开始铲她脚下的那一垄麦茬了。我立刻意识到,母亲为什么会离我那么远开始铲起了,那就意味着我与母亲之间的这片地界属于我们的“*范围”了,在这一区域里,别人是不好意思再插足进来的,这样我们就可以多铲一些麦茬回去了。

  早上7点来钟的时候,太阳已经很厉害了,我被烤得满头大汗,两个胳膊酸痛酸痛的,一点力气都没了,很想坐下歇一歇,但看到母亲依然弯腰狠劲地推着铲子,自己也不好意思歇着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铲。好在不一会儿,母亲就喊我停下来吃早饭。母亲过来时,浑身上下已经全被汗水湿透了,显然她比我流的汗要多得多。母亲把盛饭的篮子打开,我们的早餐开始了。所谓早餐,就是一人一个杂面馒头、一头生蒜瓣和一罐子井凉水。但是,我吃得蛮香甜的,因为体力严重透支,肚里实在是太饿了。

  赶在中午11点前,我们娘俩终于把事先圈定的“*范围”里的麦茬全部铲掉了,聚拢起来后,堆成了两座高高的“小山”。父亲好像神算子一般,在我们刚刚把麦茬堆成堆时,他就出现了。把麦茬打成捆挑回家,是一项高强度的体力活,我和母亲都干不了,只有父亲能够做到。父亲麻利地将麦茬打成两大捆,那时我才1.5米的个子,站在两个捆之间居然露不出头,可父亲毫不费力地就把它挑回了家。

  那一年,我们家的麦茬垛是全村最大最高的,我感到很骄傲很自豪,因为那里面有我的汗水!

  那个麦茬垛是我们家一年的“宝”,因为有了它,我们家那年冬天和来年春天就不用为柴火而发愁了。

  时间过得真快,这才多长时间啊,如今,不但麦茬没有人会再去把它当成“宝”抢着铲了,就连麦秸秆也成了农家的“愁城”,烧锅用不着它,喂牲口用不着它,没有地儿放,放火烧了,*不允,该怎么办呢?这可愁坏了农家人!

  假如母亲还活着,看到现如此情景,该作何感想呢?可惜母亲已经离世二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