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漫记散文

  (一)北京你好

北京漫记散文

  拎着一肚子的心事,随开了学的妹妹一起踏上了北上的火车。火车站候车室里熙熙攘攘挤满了人,放眼望去一片黑白。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一时要消化清真的很难。善解人意的小妹一路上不停地逗我说话,奈何心里乱糟糟的,只得辜负了她一番美意。

  列车开动了,车窗外的景色渐次向身后移去。刚才还拥挤不堪的站台,此时仅了了剩下几个身着蓝衣的乘务员,正是初春乍暖还寒时节,列车驰动卷起的风,刮飘得乘务员的大衣下摆一翕一合,很快,连这个也看不到了。别了,我的邯郸城,唯愿我再回来时,能有足够的力量重担起*加付予我的重担。

  北京,去得并不多,95年时曾随父亲单位去过故宫,十三陵等几大名胜,之后又在去年匆匆掠过,北京,给我的印象是裹在油纸包中的陈年旧瓷瓶,四周散发着淡薄而轻暖的烟气。这种气息多年来一直萦绕在我的思想里,是从那巍峨的宫殿里,还是从明清的累累电视剧中,还是从什么书里,总之,印象一旦形成就在心里留下了那么个影子。可以说,两次赴京,却并没有真的走进北京。

  晚上6点多,我们在京西站下车,一样的繁杂,一样的喧嚣,好象没有什么值得我去震动的地方,直到坐上374次公交车,妹妹掏出乘车卡,而我没有,才略略在心里有了一个概念:北京,到了,而我是一个外地人。

  不知走了多久,在北京的公交车上打量北京,实在没有看出北京有什么特别,车子转来转去,眼望处除了立交桥,就是来往的车辆。妹妹说,在北京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在街头看车,能欣赏到许多不同的好车,并指给我看其中的一部。而我刘姥姥般瞪大眼,竟没发现它有什么特别,对于车的标志什么的,找来找去也没看到在哪里,颇为汗颜。北京的公交真没得说,空调开得刚刚好,车厢里暖意融融,坐在舒服的坐椅上,看着车载电视播报着新闻,竟然感觉有些困了。在后来在京的几天,只要是出门就会搭公交,怨不得后来见到的那个北京的老师说,北京人是生活在车上的。

  下车后,我们奔向妹妹的宿舍,简单擦洗一通就找地方解决民生问题。现在已想不起第一天,在哪里吃的什么了,只记得当时妹妹一路给我介绍北京小吃,让这已敲起警钟的胃口更加的告急。饭后,妹妹提出带我去“人大”逛逛,乍闻下,以为是那个人大,有些发闷,还好我没出口相问,走到门口才知道是“人民大学”这个“人大”。傍晚的.“人大”人影憧憧却又颇为安静,沿着整洁的校园小道漫步,仿佛圆了自己若干年前上清华、北大的一个梦,有些微意熏熏了,和妹妹的谈话也由有一搭没一搭,而慢慢成了贴心的交流。在特定的某一环境,思想上的包袱会自觉的松一松。

  散步回来后,安顿进妹妹小格子笼似的宿舍铺上,这几个月来,头一次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没有梦魇,没有惊惧,甚至没有一丝身处异地的陌生,这一夜睡得极好。

  (二)片段印象

  第二天早晨9点多才睁开眼,迷迷糊糊间一时没转过神来自己在哪儿,软乎乎的床铺上空间狭小,床尾架着一把可折叠的小学习桌(后来我打量其他床上也都有这么个东西),桌上堆满了书籍,另外还有一把绿色的小梳子,和两个有些发蔫的苹果、桔子。不知道这个铺的主人有多久没有回来过了,枕头边上有个支棱着手脚的卡通娃娃,说明主人是个还没有脱离孩子气的女孩儿。

  妹妹这屋内并不如我开始所想,是她的同学,而是与人合租在一起。靠门边儿的上铺,是个勤奋的姑娘,我在的那几天,没怎么见她出过门儿,天天钻在屋子里看书,备考注册会计师。后来知道,我已经睡过一夜的上铺的另一个女孩儿,也是在考注册会计师。考试、拿证,在北京成了一块拍门砖,没有根底的人,无论是找工作,还是嫁人,没有几证在手,说话都不硬气,似乎这些是立世存身的资本。更为离奇的是,其中一个女孩儿因为北京当地的男朋友一句话,已经从专科考完了本科,之后拿到了会计师的本本,现在考注册会计师,已经将近五年矣。这两个人不找工作,全职为了考证。听她们说,在北京可不好找工作,尤其是好工作。亲眼见识了另两个女孩儿找工作的不易,一个是妹妹的下铺,一个是门边儿的下铺,这两个人天天捧着招工广告,早早起床对自己一番精心梳洗打妆,然后出门应聘,中午或晚上回来必大谈今天的遭遇。

  尽管是做为一个路人甲,我不过是偶然在北京伫足,却已经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中感到在北京立稳脚根有多难,猛然觉得自己以往的生活真的太安逸了。

  吃完早饭已经中午十点多了,妹妹问我想去哪里玩儿,我站在北京泛出明艳阳光的街头,想了半天,突然想到自己没有坐过地铁,决心今天来试一试。不知道妹妹领着我坐的哪路车,也不记得走了多远,更不知道走得方向是南还是北,然后我们就到了地下通道,站在了铁轨的高台前。妹妹找到西单的路线,而我四处打量所谓的地铁站,人很多,不时有手持旗子的人吆喝大家站到黄线以外。

  地铁没等多久就呜哮着驰来,匆匆卸下来一批人又装进去一批人,摩肩接踵间人们各自在厢内寻找自己的立足之地。地铁厢内狭长,前面有单排依窗坐椅,只是坐满了人,中间厢顶扶手上也抓着一只只男人或者女人的手,空气中浮动着与地面完全不同的气味。原来地铁是这个样子,我再次感觉自己成了刘姥姥,新鲜感十足,只是心里头发闷,开始出现晕车前兆。地铁移动了,一下子脑袋象被抽空了,恍惚间心神似从身体中剥离进入失重状态。没出息的很,平时有晕车的毛病,所以很少出门,这次来北京纯是没有考虑那么多,长面子的是直到现在也没真的晕一回,还没想过窃喜呢,可别把人丢在自己强烈要求坐的地铁上。还好,还没来得及让晕车的感觉泛滥起来,车就到站了,呼吸下站外的空气,尽管没有地面上的清爽,却也让整个人平静下来。

  之后,就开始了乱逛,我们从这条街走到另一条街,从这个商场进入另一个商场,从这条电梯爬上另一条电梯,走了不知多少的路,最后看看自己手内已拎了好几纸袋衣服。说来好笑,开始时说定请妹妹帮我设计下不同的着衣风格,我现在的形象自己也感觉太正统不入时了,可真的走入店内,她所指定的衣服我不是说太时尚,就是说小女孩儿穿的,连试也很勉强,没办法,几十年形成的着衣风格想改真的不容易。只有一件黑色大毛衣,乍一穿上,一下子她眼前一亮,自己在衣镜前也有些不相信,好象换了个人似的,说不清哪里不一样,可惜最后没买,大概还是习惯的力量吧。回来后想一想,又有点儿后悔,耐何再找不到了,所以人在想得到什么东西的时候别犹豫,错过了就永远错过,补救的机会几乎为零。

  傍晚时分,拖着疲乏的双腿,两人几乎是站了十几站回到了宿舍。明天就是正月十五了,一般单位和学校都已经开始了正常运转,公交车上的人,眼见得比昨天多了许多,在一些站台前,远远望去人流排起了长龙,安静而有秩序。

  (三)雍和宫拜香

  第三天,因误信了不确切情报,我们跑去地坛看庙会。在地坛大牌楼前的天桥上,我拍了不少张照片,天坛地坛这么有名儿,却真的一次也没有去过,只是可惜了从天桥望去,一条条的电线横穿而过,找哪个角度也是绕不开。

  地坛并不大,只能用“闹市中一片安静的公园”来形容,整齐有序的林木,几堵红墙,过门处磨的光滑的条阶,除此,我这样一个对北京地理历史文化知之甚少的外地人,真没瞧出什么名堂来,如果之前曾K下这些东西就好了,遗憾。远远的,见售票处围了一帮人,走到近前,我与妹妹乐了,原来这些人和我们一样,同是被假情报或是想当然忽悠的人,也是当十五这天地坛有庙会。早在初七庙会就结束了,工作人员给我们解释,如果想热闹,不如去不远处的雍和宫。既来之则安之,当即,我们打道雍和宫,上车后,早先在地坛门口的那些人也搭上了这趟车,我们相视而笑。

  雍和宫,清朝满人的官庙,现如今飞入寻常百姓的生活,我们赶到这里时上香的人已是人潮涌动,大殿前香火鼎盛。买了一大把的香,入乡随俗我也依礼见殿便一一参拜而去。

  在烟气缭绕间,在供香浓郁而安神的味道中,在四周香客五花八门却又虔诚的参拜氛围的感染下,逐渐地褪去了我初时的不适与拘谨,心与身投入了另一个空间,游走于雍和宫人群,内心却坠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想起了刚刚离世的父亲,想起了家人……

  想问这些神祉们,这个世间是不是有天命,是不是在这个天之外,还存在着一个天,作古离开这个人世的人又到了哪里去……

  想问这些神祉们,人世上的亲情、友情、爱情所有的情,是不是如宇宙间星与星的组合,仅仅是因为偶然才相遇,所以有了所谓的缘分,缘至则聚、缘尽则散,全不管将这聚散后的付出与拥有,快乐与痛苦所有所有的情绪至于何处……

  人潮涌动,在世间的海中不过如一滴滴的水珠,我滑向你,你滑向我,错综交汇中不过是完成了世间的一幕幕图画。

  口里心里默念着保佑,保佑离去的亲人安息,保佑依旧活着的健康、开心的生活好每一天,除此,我想不出更好的愿望……

  (四)北京胡同

  第四日是我在京的最后一天,因为一些事情,明天就要走了,火车票已经订好。这趟出来也就出来了,没有窝在家里时想得那么复杂,难与易是辩证的关系,程度的深浅有时不过在人的一念之间。只是有些遗憾,北京,我来了,远比前两次时再接近北京的生活,可是仍感觉有些不足,没有深入到北京的内核,没有完全的见识到老北京独特的风情。

  究竟是什么呢?自己却又是说不清楚。我把这个疑问告诉了北京的老师。他一听乐了,马上知道我想要看的是什么:走,带你去逛逛北京的胡同。

  上午会友,早早就起床坐公交车走了很远的路,近午才到,就是在这时候老师说北京人是活在车上的。透过车窗打量窗外林立的大厦慢慢稀少,随后低矮不齐,再随后便是那农田或是什么在建工程,城乡的划分就是这样形成的,老师说。很庆幸找到个老北京当向导,一路上老师滔滔不绝向我介绍沿途建筑及有此涉及到的历史,从市区我就看花了眼,眼睛随着介绍四处跳跃,前一夜没睡好今天又早起的那份蒙胧及慵懒早跑去了爪瓦国,这次出行可不以前两天,所见由于所闻使北京一下子在脑子里立体起来,由此也更期待一探北京胡同。

  中午在五环的高开区就餐,与那里的另一个朋友小雪相会,宾主相逢颇欢。下午2点多我们往回赶,这次老师谈起小说,针对我对科幻题材的兴趣谈起了科幻小说。从硬科幻和软科幻的区别,谈到科幻小说之父儒勒凡尔纳,谈到中国科幻小说所走过的历程及界内前辈。科幻小说是很奇特的一种题材,它与魔幻和鬼故事又是不同,要写好不仅是凭作者天马行空的想象,还要有它的合理及预见性,外加对新生事物的敏感,这样才初步具备了写好科幻小说的条件。

  处于原生态的老北京胡同其中之一位于后海,相对比较集中保护得也比较完好。由于仅有这一下午时间,我们要去的地方也只能是这里。穿过什刹海咖啡厅一条街,我们进入了北京胡同。不时有人力三轮车兜售着生意,要逛原味的北京胡同,得靠两只脚走,坐在车上只是走马观花那种感觉可就不对了。沿左边小路闪进一条胡同,没有我想象中的狭窄。老师指着地面问:看出什么门道了吗?疑疑惑惑望来望去摇摇头。原来,北京的胡同地面是有讲究的,比如中间一溜儿平坦地柏油,而墙边儿却是青砖或地面砖漫道,代表这条路可以过车,一路畅通无阻;如果完全是地面砖,则表示是条死胡同,尽头处此路不通。听得这么有意思,就留心观察,果然,完全是地面砖的地方,胡同里面不是一户人家就是一堵山墙,而我们走过的地方全是中间一道柏油的道儿。

  来到一面破旧有些年头的长长的后墙前,陈年的泥面难掩岁月的苍桑,墙头杂草林立,在北京转暖的小风中傲然翘首。这是哪里呢?老师在墙体上轻轻抹了一把,一种似白似灰毛乎乎的东西簌簌剥落。看着没,这是糯米加动物的毛发打成浆制成的古代水泥,非达官贵人没有这个条件啊。这是恭王府后花园的山墙,墙上瓦端依稀可见雕纹,这些雕纹大有讲究,什么花饰纹路三六九品及至普通百姓各有等级,不得越雷池半步。从墙外可以见到园内高高耸立的屋顶,人字型屋顶明显比已经见过的平常人家屋顶要宽敞,前后屋顶各有一尊龙头,龙生九子被安在屋顶不同的位置,前五后四形态各异,在大龙头的带领下甚是威风壮观。只是那屋中的主人哪里去了呢?那曾生于斯长于斯的男人和女人们,无论是经历了荣耀还是暗淡,是辉煌还是苍白,现如今都一个个消逝于光阴中了,如果他们的灵魂仍留恋着他们的旧庄园,是不是在透过这栋花园的另一个空间的缝隙,疑惑地观察我们这些充满好奇而探究的路人?追前抚今,一时情难自已。尤其是在转过后海,站在清明珠相府的后花园“云起”楼,清朝第一词圣纳兰性德亲手栽种的合欢树旁,这种情绪在心内更是激荡不已。

  逝者如斯,所有的所有都是要去的,仿佛人生的一笔作业,做与不做都要经历这个过程。

  前尘如梦,人生来过一回,有留下的,更多的是会永远的消失于时间的流中。

  我们应该珍惜什么,又应该如何走好自己脚下的每一步路呢?

  眼望着夕阳西下,孤圆的太阳将浩荡的光芒洒在什刹海的湖面上,还没有完全消融的冰面反射着粼粼波光,淋浴在料峭的风中,整个人似乎有些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