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命运伤害了你散文随笔

  窗外,凛冽的寒风犹如一只愤怒的狮子,吼吼地呼啸而来。室内,原本一片一片的阳光却让西北风给裁剪成了几缕细碎细碎,零星的光芒,点缀在一张双人床上。

如果命运伤害了你散文随笔

  27岁的王燕,珍心还有贾意,她们是残疾人艺术团的“豆豆组合”。珍心和贾意都是脑瘫导致的肢体残疾。一个二级,一个三级。眉清目秀,长发齐腰的王燕,那天身穿一件黄色毛衣和瘦身红坎肩,下面配了一条牛仔裤。洗漱完毕,端着新打来的一盆清水,失去平衡感的身体左右摇晃着走进卧室。开始给房间洗浴。这是她每天清早起床的第一项任务。然后,怀里揣着暖水袋,靠近了暖气,就算这样都阻止不了口腔里,上下两排碰撞的牙齿。她坐在焕然一新,惬意房间里的电脑前,葡萄珠的眸子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前方。摸索了一会儿,录音笔的播放器终于打开了。然后,十根手指在电脑的键盘上有节奏地跳跃着。她不是打游戏、不是聊QQ、不是网上购物,而是在跟着语音提示,做手语公益。她一边为那些职业不同却有着共同爱好的学员们圆梦,一边自修手语翻译。手语老师和手语翻译在意义上来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每当电视播放新闻的同时,频幕左(右)下角,小方框里的每一位手语翻译都是她的崇拜对象。如果有一天,我能和他(她)们一样,该多好啊!她羡慕的眼神里擦亮了一丝梦想成真的火花。尽管这个自小因身患重残,导致学业突然中断,可她对求学的欲望并没有跟着已经毁灭了的校园生活一起葬送。所以,无论这个手语翻译梦想能否实现,她都会向那个目标,义无反顾地努力、进取着!

  手语和弹琴是一样的概念,只要一放下,手指的灵活性就会受限,久了,无论是乐谱还是手势都会淡忘。为了分分秒,使,脑、口、手这三效合一的速度,都可以保持同步,每天无论人在何方,无论时间多么紧迫,手势都要练上几百遍……

  有一次,刚接受完头部手术的她,刚刚从全麻中苏醒过来,就开始为病房里,那些身穿病号服的“领导”们每天定时“表演”。此时此刻,她,不是炫耀、不是骄傲、不是自满,而是害怕,无情的麻药会一下子夺走她的记忆神经。

  别看她眼神儿不利落,但打扫房间,洗衣做饭,包括打毛衣的生活琐事,早在上小学的时候就已经难不倒她了。这些都是妈妈的功劳!

  “叮铃铃……”躺在床上,熟睡的手机被吵醒“欢迎使用保益读屏……”一睁眼就开始一连串的“炒崩豆”。音量骑到了录音笔播放器的头上。这时,把全神贯注教手语的王燕逗得哈哈大笑。幸好家里没人,不然淑女的形象,不经意就被破坏了。她关掉播放器,双手按住桌面,缓缓地站起身,走到床边,两只手在床上,如游泳的动作一样,滑动了一会儿。一不小心把这位小情报员“呼啦”到地面上,摔得全身多处骨折。

  她慌忙地蹲下身,把它抱了起来,抚摸着它的身体,心疼得眼泪都快夺眶而出了。这时“叮咚,叮咚”门铃响了。她一手扣住床沿,一手扶着墙壁,缓缓地站起来,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上头来。她靠在墙壁上,眯起眼睛,呆了片刻,感觉不怎么晕了,才来到门前:“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珍心。”她按了一下语音报时,来的还挺早嘛,呵。还是提前出发比较好,高峰期以免迟到。打开了门,面前这位身高一米七几的少女闯入了她的眼帘。一套黑色衣服如同紧箍咒一样,箍住了她的全身。

  “贾意呢?”每次都是她们一起来王燕家的,今天怎么只有珍心一个人呢?王燕嘴角上翘,好奇地问。

  珍心一拐一拐地进了屋。迎面一组白色,带有图案的家具,和旁边的茶几,都用另类的眼神盯着她,似乎不欢迎这位客人。空气里顿时充满了敌意。她,好似一根柱子一样,竖在客厅*,从斜挎的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一仰脖,像灌鸭子似的,半瓶水进了肚儿。清了清嗓子,说:“她在车站等你了,我们快走吧。”然后,她做王燕的眼睛,王燕就当她的腿。她们相互搀扶着下了楼。

  贾意——一个小女孩儿,一米五几的个头,胖嘟嘟的脸蛋儿,面板背,水桶腰,小短腿儿。她一手打着太阳伞,一手挎着包,刚从公交车上拥挤下来,躲在一颗树下,皱着眉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焦急地等待着她们的到来……

  百灵鸟那优美动听的歌喉,变得有几分沙哑。穿过一座座冰山雪地,飞奔在那些荒芜的土地上。

  她们俩不但是王燕的左膀右臂。仨人还是舞台上的“黄金搭档”。每次去残疾人艺术团都是仨人结伴同行。但今天非同寻常,这是王燕在天津理工大学第一天任教。

  老远,珍心就挥动着长长的胳膊,向贾意打招呼:“嗨,我们在这呢。”贾意一边呵呵傻笑着,一边迎面走来,然后插在她们中间:“黄花菜都等凉了,真够磨蹭的。”

  “知足吧,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珍心瞥了她一眼,“再说,你也快不了哪去呀,谁也别嫌谁,别忘了,咱仨是划等号的。”俩人一见面就开始互掐。

  车辆进站,请您注意安全,本车xx路,开往……“别逗嘴了,来车了。”王燕在一旁提醒道。三个人上了公交,车上虽然乘客不多,但空位儿已经全部贡献了,这时,一位小阿姨看到拄着盲杖的王燕,站起身来,拍了拍王燕的肩,说:“坐我这吧。”她微笑着谢过阿姨,眼睛直视前方,对身后的珍心说:“珍,还是你坐吧,站久了,腿,吃得消吗?我站会儿倒没什么大碍。”

  “行啊你,随时随地都有人相助呀。”羡慕里包含着几分嫉妒的珍心,说着从她身后挤了出来,凑到了座位跟前。刚下想坐下,贾意没好气地捶了她一拳:“人家把位置让给燕儿的,你抢什么啊,再说了,你摔一下,最多把腿摔折了,能影响你哪啊?她要是摔一下,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跟她比得了吗?”然后回过头来,对王燕说:“你也是,让什么让,逞什么强啊,显你能耐啊,等摔倒了,再想哭,都没地方抹眼泪去……”她们这一路上,你一言,我一语的。在不知不觉中到达了目的地。

  下了公交,这时风里夹杂着大片大片的雪花。犹如锋利的刀片在一寸一寸割断着王燕的肌肤。

  “天津义工服务队”和市残联的每周一次互动,直至今日,已有十几个年头了。那是2007年的年末,他们的第一次互动是在长虹公园,那天眼前盛开着粉色的桃花,嗅着小草青青的芳香。个头不高的服务队队长——李永和十几个大学生志愿者带队来到园内,在为一些重度智力障碍的儿童们义演。当时,王燕用手语朗诵了一首诗歌:

  我想,对您说……

  我想对您说的话,很多

  付老师,对着话筒

  却只剩了沉默

  我知道

  您,不需要感激

  不需要赞美

  更不需要

  柔弱的我

  多说什么

  都说老师是一只蜡烛

  燃烧了自己

  照亮了别人

  您娓娓动听的话语

  传递着温暖

  让我寂寞的心灵,少了孤单

  我多想让您健康起来

  面对生活的磨难

  您的笑声

  依旧爽朗可爱

  面对我的病痛

  您却充满了

  惆怅与无奈

  我想对您说,老师

  我会选择坚强

  像您一样

  命运可以不公

  但我的心灵

  却要高高地飞翔!

  这是王燕为了在演出之时,在舞台上,镜头前答谢在她生病期间多次问候和关照残联的团长,自创的诗歌。在她朗诵的过程中,珍心双手捂着耳朵,眯起眼睛,“啦啦啦——”地摇头晃脑,想分散她的注意力,扰乱着她的正常发挥。但王燕没有因为她的打扰而失态。因为她已经完全投入到状态里了。“燕姐,你这手势怎么练的呀,都能把专业人士抹杀了。”看到王燕投入的表情,队长说,“手势太美了,我决定,请您去大学教手语。听我电话吧!”最后还补充了一句,车接车送哈。

  一旁的珍心,火烧眉毛,对贾意说:“听见了没有,只请她一个人啊,还车接车送呢,连赞咱俩的位置都没有?感情我们俩就是空气呀。”李永,笑了笑,无奈地摇摇头。

  刚刚步入手语世界的她,深知自己还有许多不足之处,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艰巨任务,尽管这个工作很神圣,但她能胜任得了吗?可是……如果委婉地拒绝了,会不会显着自己太骄傲自满了呢?还没等王燕回答,义工队的另一位大学生志愿者问:“王燕姐,我爱你,用手语怎么说呀?”王燕目视着眼前这位小男生,瞥了一下嘴角,深呼吸了一口气。

  从2009年至今已走过十个春秋了,那年的年初,在队长的应邀下,那是她生平以来第一次走进大学校园。而且,还是用另一种身份来感受校园的美好生活。既然来了,就要树立起信心,以一种崭新的面貌,来迎接每一次的排练。

  那天,王燕怀着感恩之心,仨人踏在枝叶干枯,一片雾霾的校园的道路上。平时刚进校园便可以听到,不远处的玻璃窗里,传来学生们的书声琅琅。而今日却安静得出奇。此刻,就算掉在地上一根绣花针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这时,粗心大意的王燕脚下突然踩到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让不小心的她摔了一个大跟斗,尽管鼻青脸肿,尽管很痛,但她很快就爬了起来……依然心潮澎湃,热血沸腾。面孔上堆着灿烂的笑容,和她俩手牵手,肩并肩穿过走廊,继续向着东方喷薄而出的旭日前进着。

  来到教室,她们各奔东西。珍心和贾意坐在台下,王燕,站在了讲台的*。黑板上醒目的“手语”两个美术字,一下子就跳进了大家的双眸里。她把事先准备好的手语课程和录音笔放在讲桌上,然后用手语做了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王燕,今年二十七岁,我喜欢音乐、弹琴、手语、听书、朗诵和文字艺术。”一段自我介绍后,台下顿时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每日新报、渤海早报、天津电视台《都市报道》以及天津公共台《我们同行》栏目的那些肩扛录像机,手持照相机的工作人员一拥而上。望着“咔嚓咔嚓”那些闪闪发光的镜头,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松了一下紧张又激动的心情。当一位资深记者手持话筒,微笑着问她:眼睛不好,又是为什么要学习手语的那一刻,王燕斩钉截铁地告诉记者:“学手语,为助残。”同时,当年学手语的情景,犹如穿过了时空隧道,回到了2008年,北京残奥会前的某一天。那个惊心动魄的场面仍历历在目。

  那是柳暗花明,暖风徐徐,蝴蝶飞飞的季节。为了更好的迎接奥运到来,天津市残联举办了“迎奥运、树新风、学手语、为助残”的培训活动。这是她刚来残联不久,第一天体验生活在无声世界里的感受。虽然坐在了排练场地的第一排,正*的座位上,但是,因为患有先天性重度脑积水,二十多年以来尽管经历了四次头部手术。可仍没办法治愈压迫性视神经萎缩和视野缺损的并发症,无论她把眼睛擦拭得多亮,可还是不能准确无误地辨认讲台上,那位聋人——手语老师的动作。怎么办呢?手语又不同于其它,每个动作,只要稍微有一点点疏忽,含义很可能都会改变。这方面,她那深刻的体会至今记忆犹新……

  那是2007年的8月28日。她第一天来到残联,就被某所特殊教育中心的领导选中,参加了林美主唱的《让爱传出去》这首歌曲的手语舞表演。在排练期间,不给力的眼神,经常看错了动作:同样是将一只手背贴在下巴上,但,手指抖动几下,和不动的那个,含义恰好相反。一个褒义词,一个贬义词。当老师告知自己,她认为正确的那个动作的含义恰好是贬义词的时候,吓得她魂飞魄散。从此,她再也不敢冒失每个动作。为了更好的培养她,领导专门请了一位老师,和她面对面,一对一的排练。久而久之,她和手语结下了不解之缘。

  一年后。

  对于这门特殊语言,当时一窍不通的她又如何精准地让老师明白自己的想法呢?如果就这样,躲在人堆里,滥竽充数,那不是自欺欺人嘛。但是,假如和老师一样,站到了台上,岂不成为全场的焦点了。她一手摸着滚烫的脸颊,思想斗争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羞涩地站起身,走到老师眼前,“一手食指,指尖指向眼睛,其余四指握拳。然后,五指并拢,手心向外,指尖向上,左右摆动两下。”用自己编的手势告诉了老师内心的世界。意思是:我眼睛不好使,看不见。看到她的自编手势和渴望学习的表情,以及恳求的目光。老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微笑着,向她伸出一个拇指。没想到,老师这一笑,从此,她便由台下升级到了台上。然后摸着老师的手指,把每一个动作深深地烙印在脑海里。铭记于心中。然后再夜以继日地苦练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最终还是顺利地取得了《中国手语》的证书。

  王燕的回答令台下再一次响起了一阵又一阵如雷般的掌声。珍心一手搭在桌面上,一手托腮,望着台上,被媒体包围的王燕,颧骨在珍心的瓜子脸上高高地鼓起:“就这点水准,还在台上显摆,切……”然后,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第一节课,一共列了六个题纲。手指操、三十个拼音字母、单词、短句、近反义词,在最后互动环节中,王燕请了几位同学和自己一起表演了,手语歌曲《感恩的心》,做为当天的结尾。

  两个多小时,一眨眼,飘然远去了。下课后,珍心拽了一下衣摆,扶着桌椅,站起身,边走边微笑地说:“要不选你呢,手势真好看,像表舞蹈一样,我在下面都看入迷了。完全陶醉在无声的世界里,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她说着,来到王燕身边,习惯地将一只手臂插在王燕的胳膊腕里,出了校门,向公交站走去。

  几只乌鸦在空中盘旋,时不时地还发出“呀——”的聊天声。

  她们来到了川流不息的马路,珍心突然“哎呦”尖叫了一声,歪了一下身体,挽着王燕胳膊上的手本能地松开了,然后,把她向马路*桑了一下。接着,笑容绽放地挥了一下手,说:“sa you nala”。这个丝毫没有任何准备,且刚刚做过头部手术,从头部到腹腔插着两颗将近一米长的分流管的王燕“咣当”一下,摔倒在马路上,颅内受到强烈撞击后,昏迷了……

  这时,跟随在她们身后的贾意,吓得张大了嘴巴,瞪圆了双眼,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手拍着狂奔的胸口。半天,才将那口凉气深深地吐了出来。赶上前来,说:“你疯了,真没想到你怎么会是毒蝎心肠呢。”然后,贾意把太阳伞抛到一旁,蹲下身,摇晃着王燕的胳膊,“醒醒,醒醒,你可别吓我啊……”一时大脑思维短路的贾意,毛骨悚然。她,望了一下对面的医院,尽管只有几步远,可,十层高的楼就好像是一堵阴阳两界的墙壁一样挡在那,怎么也过不去呀。正在她束手无策,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的时候。大街上围观的爱心人士拨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

  “她是你什么人,这么为她卖命,这么维护她。给你多钱……”虚荣心超强的珍心愤恨地问道。虚荣心——在心理学上是这么讲的:虚荣心是一种扭曲了的自尊心。不但是自尊心的过分表现,也是追求虚表的性格缺陷。为了取得荣誉和引起普遍的注意,或为了个人名利而不折手段,表现出来的一种不正常的心理状态。

  “我是在帮你,懂吗。”

  “帮我?哼,谁不知道你是她的跟屁虫呀。”珍心冷笑了一下,“我可不像你,学不来这套,有事没事就知道拍她马屁。”

  “你甭胡搅蛮缠了,行吗?她要是……知道你是什么后果吗?有你哭的时候。”

  “哼,我不是被你吓大的,再说了,我又没怎么她,是我没站稳,不小心晃了她一下,至于吗?如果她是在演戏呢,难道你也相信不成。”说着,盛气凌人的珍心一手叉着腰,伸手指了一下前方,“再说了,就算是真的,对面不就是她的医院嘛!”

  贾意瞪了她一眼:“诶?注意点口德,少说损人不利己的话,也不怕闪到了舌头。多念点人家好,懂吗?才发现,你可真是缺……教啊。”她极力压住内心的怒气,尽量让语气平和。

  “开玩笑都不行啊。”珍心不甘示弱,“如果我说话这么灵验,那我早就发财了。”

  贾意凑到她跟前,小声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当心,晚上可别做噩梦。”正在她们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急救车的信号也在她们的吵闹声中,由远而近。几位医护人员将担架上神志不清的王燕抬上了车,挂上了心电图、血压计,氧气跟血氧饱和度。大家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这位就算刀架在她脖颈上,依然是宁死不屈的珍心小声地嘀咕着:“她的死活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其实。

  “这回称心如意了吧?”贾意问道。

  “行了,行了,你甭假惺惺当好人了。”珍心说,“就你这两下子,我还不知道啊……”一路上,她们的嘴皮子和流星赶月的车速是同步的。这时,司机师傅身后的一名医护人员,一边给王燕打着点滴,一边时不时地撩起眼皮,不耐烦地说道:“病人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你们俩能休息会儿吗?”一句警告,让这俩位姐妹肆无惮忌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刚进抢救室,心率、血压、体温、血氧,还有呼吸开始直线下降。不一会儿,脉搏停止了工作“注射强心剂,准备电击,快……”医生一边为王燕的生命体征忙碌着,一边紧皱眉头,严肃地吩咐道。

  天空渐渐地暗淡下来,这位一直情绪中暑的珍心望着全身插满管子的王燕,呆若木鸡的她,一屁股坐在抢救室外,涂着绿色油漆的椅子上,深思熟虑着什么。

  傍晚,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罩在病房的某个角落里。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嘀嘀嘀”监控仪器和一阵又一阵此起彼伏的鼾声,还有护士站的那些从口腔里往外吐个没完没了的清单,在相互顽皮地嬉戏着。

  次日,风和日丽的早晨,夹杂着,一丝丝的凉意。贾意给珍心打来了电话:“你怎么能够这样做呢?腰里别副牌——得谁跟谁来。别忘了,我们是要好的姐妹呀!”然后,她喘息了一下,“如果王燕有个什么闪失,对你有什么好处啊……你这样不择手段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她哪点得罪你了,难道就因为那个报道吗?至于这么小肚鸡肠吗?下点功夫,超越她,那才叫真本事呢!记住了,害人如害己……”

  “我害她什么啦,你哪只眼看见我害她了。”

  “那这么说,你是在帮她了?有这样往死里帮人的吗?如果有人这样帮你,行吗?”

  听着贾意的训斥,珍心的思维导图像是一台调到最高档的电风扇一样,开始迅速地把昨天的那段历险记,顺时针地又吹了一遍。

  这个一项胆小如鼠的贾意,此时此刻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勇气,说得她张口结舌。

  三天后,王燕,在这些医术高超,妙手回春的工作人员极力抢救下,她的意识渐渐地恢复。颅内剧烈的疼痛感强迫她睁开了双眼。一睁眼,就向医生提出了无理的要求。最终,在她竭尽全力的.央求下,主治医生无奈地,勉强答应了她的请求,尽管,人,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但,遵医嘱,监护器依然热情地亲吻着她的肌肤,分分秒都在关照着她的健康。

  刚刚把王燕安顿好,电话的催促声就来了:“怎么样了,好点没有?”听筒那端是贾意。

  “还好,放心吧,没事。”浑身乏力的王燕就连电话都拿不动了,她索性按下免提,把电话放在病床旁边的桌子上,气弱抽丝地说。

  “你出事的当天我就跟她吵起来了。”贾意说,“绝对不能轻饶她,不然,就她这种人会变本加厉的。改不了。”

  “她又没伤害你,得饶人处且饶人嘛。”王燕微笑着说。

  贾意道:“不给她来回正格的,下次,你就不是进抢救室这么简单了,搞不好……你呀,就是那种让人卖了,还得给人家数钱的货。傻得可爱。”

  “好啦,人家还在生病嘛,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你呦。”王燕开玩笑地说,“为了我,伤了你们之间的友谊,这让我心里多过意不去啊。”

  “嗨,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就她这道号的人,懂得什么叫友谊吗?她看重的不是友情,而是名利。醒醒吧,你。反正,通过这件事,我对她只能做到敬而远之了。不过,她最好别惹我,否则……我可不是你,随便让人捏着玩。惹不起,咱躲的起呀,告诉你啊,必须跟她绝交。”临挂电话时,贾意还不忘叮嘱一遍,“都懒得理你……等着我,哪天看你去。挂吧挂吧……”话音刚落,还没等王燕说话,嘟嘟嘟的声音响起了。

  漂泊大雨还没完,冷空气又及时来补充。那么,哪天的电闪雷鸣最爽呢?

  珍心,几天几夜都是在噩梦中度过的,只要一静下心来,那天的来龙去脉,就不由自主地,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里。整个场景也在她的眼前如电影一样,不停地循环播放着。她不相信,不就是这么轻轻一晃嘛,怎么可能就酿出这么大的祸来呢?搞不好,是她们俩配合着演戏呢,反正她在那家医院做了这么多次手术,医生肯定跟她也都熟悉了……又是谁导演了这场戏呢?想到这里,于是,她决定来医院,究竟看看她在搞什么名堂,也好亲自把“罪魁祸首”揪出来……

  这时,王燕的颅内就像是一个充满气儿的小气球,不小心轻轻一碰,随时都会“嘭”的一声,爆炸的。随之,身上的监护器又一次发出了异常的求救声。这是颅内压增高的表现。头部超强的胀痛感让她的胃里开始翻江倒海,然后如喷泉一样,一股股清澈透明的液体,从口腔里放射出来。眼前的一切事物开始一点点由灰变黑……头痛、视乳头水肿(眼压过高)、喷射性呕吐。这是颅内压增高的三大主征。

  珍心带着一肚子杀气来到医院,向王燕兴师问罪。碰巧又赶上医护人员正在为王燕实施抢救措施。她愣愣地站在抢救室的门口,门框上的信号灯把她的额头染上了一片红,她的双臂不停地颤抖着,软若面条的两只腿此刻已经不听使唤了……

  单纯是人生的喜悦,善良就是生命的满足。真挚并非灵魂的盛宴,乃是心灵的修炼。一下被点醒的珍心,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突然恍然大悟,下定决心痛改前非。

  贾意打来了电话,想关心一下王燕的近况。听筒那边只有“嘟嘟嘟”呼叫主人的声音,却无人应该。这个家伙跑哪去了?对你这么好,居然不接我的电话,没心的家伙,简直胆大包天了。再说了,才刚好点,不在病房里老老实实躺着,又到哪里游荡去了?好了伤疤忘了疼,等我腾下手来,一定得当面K你不成……然后,随手把电话丢到一边,忙去了。

  望着还没有清醒过来的王燕,珍心低着头,默默地消失在医院走廊的尽头……几天后的晌午,贾意和手捧一束鲜花的珍心,不约而同地出现在病房里:“你还敢来啊,是来验证的,还是看看她升天了没有啊……”贾意没好气地说,“可惜,令你失望了……”

  “燕儿,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珍心,望着眼前扣着氧气面罩,四肢被固定在栏杆上,昏昏沉沉的她,泪如雨下地向这位即使在生活的困境中,血液里却依然凝固着坚强的王燕,负荆请罪!

  风儿作为大自然的琴弦,白云就是一首优雅悦耳的旋律。小鸟在这个旋律中掀起了新的篇章。

  几天后,既往不咎的王燕又重新站在了讲台上,更加珍惜这份纯洁的友谊,和来之不易的公益事业。王燕,这位视力障碍的女孩儿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