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杏黄时散文

  老家是一个四合院,不大,十多户人,只一个姓,听说都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远远望去,灰黑色的瓦屋掩映在青翠的竹林中,除了那有一阵没一阵的狗叫,高一声低一声的鸡啼,清静得很。

又是一年杏黄时散文

  四合院对面,是一座不高的山崖,四五丈的样子。崖顶边沿披着茂盛的草,像少女的刘海;“刘海”上面立着高高矮矮的树,是少女梳的发髻。“刘海”下面是褐红色的砂石,却像醉酒汉子的脸。最美的时刻,是雨后天晴,金色的夕阳从四合院背后的山顶照过来,绿色的“刘海”和“发髻”都散着一层浅浅的金光,褐红的“脸膛”也泛着微微的光,至今都还常常钻进我的梦里来。

  崖下有一凹进去的浅洞,洞里常铺着麦秸,只够一人猫在里面略避风雨。洞外是缓坡,沿着坡上的脚印,可以走到下面一个狭长的小平台,长约两丈,宽不足五尺。因为四周都是高树,日照不足,只是种着四季豆、黄豆之类的庄稼。平台两端的脚下,分别斜立着一棵枝叶婆娑的,杏树。杏黄时节,当时还没有念书的我,就常常趴在上面的浅洞里,盘算着怎么甩个石头把前面树上的杏子敲下来,虽然,父母派我来崖洞的目的却是守住杏子,不让调皮的孩子摘取,以后卖了给我凑几元学费。

  听父母讲,这两棵杏树是我爷爷奶奶年轻时栽下的。

  每年三四月间,田野里到处开满了金黄的.油菜花、雪白的梨花、粉红的桃花。杏树也开花,但她是先花后叶。最开始是小花苞,贴在褐色的细枝上,绿色中透出一些白,一点不起眼。慢慢的花苞长大,再悄悄地开放,颜色也逐渐变淡,一天一个样。杏花比纽扣稍大一点,记忆中是白色,中间的花蕊却是很美的红晕。花小,却很多,满树都挂着,数也数不清。杏叶也慢慢地长出来,先是点缀,再填满空隙,最后慢慢遮住、取代白色的杏花。

  当满树的杏花都被绿色的杏叶取代时,站在树下,仔细寻找,就可以发现树叶间藏着的小杏子,灰绿色,先是绿豆大小,然后是黄豆、胡豆,长到和我们小孩的拳头差不多大时,杏子已经悄悄变成绿色的了,亮晶晶的,看着就流口水。

  杏子一天天的由绿转黄,我也正式“走马上任”。不过正如前边所讲,小孩子自制力不足,常常“监守自盗”。方法有几种:爬上树去摘,直截了当;在树下用石头打,技术含量高一点;用竹竿敲,只适合低处桠枝;抱着树干摇,需要邀请更多的“同伙”来帮忙。实际上,当杏子完全熟透时,这些高招都用不着。一场暴雨过后,只需要到树下转转,俯拾皆是。拨开树下的草丛,拳头大小的杏子就傻乎乎地躺在那里。捡起来一看,果皮有点像孩子的脸,嫩嫩的,黄黄的,似乎还有绒毛,咬一口,酸中带甜,既可解渴,也能充饥。不过不能多吃,否则,它会酸得你就是豆腐也咬不动了。吃完杏子,杏核也是我们舍不得扔掉的宝物,小孩子之间常常比赛谁收集的杏核多。它不仅可以卖钱,还是我们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之一。

  这次回老家,专门去山崖拜谒了一下,想把多日的梦,放在一个具体的地方。谁知两棵杏树都已不知去向,留下两个空洞的树窝,上面已然新生了一些青草,乱蓬蓬的。凝视良久,我,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