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钓翁散文
我已经好久没有背上我的渔具到牧野山村的山谷小溪边垂钓了。
人入中年,俗事繁多,每天忙碌于生计的路途中,我甚至有些麻木起来。每至深夜,我自问着自己的内心:这些喧嚣的忙碌,浮躁的心情,孤独的灵魂,到底需要什么才得以抚慰?
我记起了曾经读过陈应松的书:“我想离开庞大、狂卷的时尚和主流生活,想去遥远的深山,与农民和牛羊为伍,与感动得令人热泪盈眶的事物为伍。”我羡慕山村里的樵夫,趿草露、闻寒虫,歌四季之物,与山林为伴,让高山和大地的幽淡以及荆棘丛生的绝地,滋养出自己更为纯洁的灵魂。
我突然感到自己曾经追求的东西是那样的索然无味。如果再有选择机会,我想我定会选择作一个山野村夫,或者守着山谷里的一条小河,作一世孤独的渔翁。
我向往着在一个初夏的清晨,一个人去那山谷的'小河边垂钓。
我寻着开满山花的乡村公路前行,我被乡村美好的清晨所吸引——阳光正努力穿透清晨山坳里的那一缕薄雾,只看见一片橙红的色彩铺在山顶。那些山沿挺拔的翠柏,在雨后的晨光雾气之中,越发地绿了,它们一株株地排列在山凹与山坡上,形成墨绿的天然屏障。
我站在小路边,仰头狠狠地吸着那清新的,还带着泥土味道的空气,我的身体突然一下子感到无比的轻松自在。
有时候,我会俯下身子,仔细打量路边盛开的鲜花,它们的花瓣真像五月的阳光:黄得亮丽;红得刺眼。就连那小路边农民种的黄花菜,也像赶热闹一样,伸出长长的花茎,开着黄色的花儿。
穿过那山坡,可以一直走到山谷的小河边。我隐隐地听到远处传来的流水声,就像有人在不停地催促一样,使我前行的步伐也变得迅速了。
清晨的小河沿,一片静寂。没有风,河面风平浪静,河水清澈,可见水里的乱石与扁草,乱石交错,长年经河水冲泡,已经长满了青苔;扁草丛生于河底,密密层层,就像水底的森林。
小河两岸,麻柳、竹林和柏树交错生长,十分茂盛,它们把绿色的树影映在水底,好像整个河水都被染成绿色了。
一座小桥立在水面上,我记得那小桥是一座跳墩的石板桥,可能因为长年的洪水冲击,只见一些垮塌的桥墩淹没在水底。而今连接小河两岸的是新修的水泥桥了。
故乡的小河,总是有桥的。
它不仅起到村与村之间的连接作用,更重要的是,它让我一个孤独的垂钓者深处这山谷中不再感到恐慌——有了它,说明这小河两岸住着人家。它见证着小河两岸的人情风貌,听惯了山村之中的鸡犬相闻,与小河四季的变迁相融相近,所以,这样的小桥,在我看来总充满着温情。
我立于桥上,远望这一湾河水,仿佛自己就与这小河、这山村融为一体了——我生来就是这山村中的人,我从小就喝过这小河流淌的水,我也像河沿的一棵小树一样,曾受过它的滋养与哺育。
我突然对这小河充满了无限的敬意。我何尝不是小河边养育成长的一个小小的生命?与每一株树,每一棵草,以及生活在小河边的飞鸟鱼虫一样,我与它们身体里流淌的是一样的液体。
我甚至伸出自己的手背,让生活在河沿边的一只蝴蝶落在我的手上,它好像曾经与我相识、相亲,所以任凭我怎样抖动,它却依然不离不弃。
我望着河面的河水出神,见那扁草与乱石之间游来游去的鱼儿,它们偶尔从水面跃起,“咚”的一声,便在水里荡起一圈圈涟漪来。我把鱼线抛入那乱石之中,只见它们一条条地被我提出水面,我把每一条小鱼放在手心,看它们光滑的鱼鳞,柔美的身段,又把它们一条条地放归小河,它们本该属于这山谷,这河流。
我何曾想过要伤害它们,我所获得远比这一条条小鱼更为珍贵:它们让我在忙碌中感受生命的跳动,让我从浮躁之中得到平静,灵魂从孤独之中得到升华。
我想,我已经不再是一个孤独的钓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