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忽梦隔世人散文
记不清在雷雨里醒过几次,今晨最后一次醒来时,窗外已蒙蒙亮了,雨声在窗外滴答了一整夜,至今也没有停歇的意味,缠缠绵绵地淅沥着,正适合再次入梦。
细细听着落雨的声音,我却再也无法入眠,只能魔怔一般静躺着,看着床头手机的微光一次又一次闪动,听着手机闹铃一个个毫无规律地响起来,起先还能做到响一个闹铃便伸手触灭一个,但渐渐地,也不知道从哪瞬间开始,自己的神思就开始模糊了,手臂明明露在被子外边,却没有去关闹铃,直让铃声在响了数声之后自动调整成了五分钟之后再次响起的模式。
或许,我自始至终都没从梦里醒过来。
也或许,我只是希冀着自己还在梦中,还能再进入到方才离开的梦中。
在这个已经过去式的雨夜里,我久违地做了一个醒来还能记得的梦,梦见了一个六年以来一直想梦见却总也梦不到的人。
做梦都想见的人。
不知道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多久,神识归位之后,我拿过手机给家中妹妹发信息:凌晨的时候,我梦见了阿公,他还是六年前的样子,精神气十足,眼角带笑地与我说话。梦里我清楚地知道他已离我们而去,却无法对他说出什么,哪怕是一句思念的话也说不出,只顾着望着他的脸流眼泪。
妹妹很快给我回信息:有时候就是这样,你并没有想过,可就是莫名其妙会梦见一些人。
我没有继续回复消息,兀自想着自己这六年来的状态。
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有想过的,过往那些年岁里,无数又无数个日夜我都想再见见他,跟他说说话,撒撒娇。可不论我如何想见他,总是不能如愿。
终于得见他,醒过来的那一瞬间心里却并没有得到任何慰藉,只是更难过,只恨那梦不能成真。梦里的他表情鲜活,站在我面前,仿佛伸手可及,可现实中的他与我隔着生与死,隔着六年流动的光阴。
有时候,我并不能明白那些尚且还在人世的人为什么会给自己制造那么多本是毫无必要的烦恼,想明白了之后才知道:现世人总爱给自己找很多烦恼,就是因为他们都还是现世人。还活着的人,总得让自己找到一个能活得下去的奔头,不让自己在世这些年过得太过苍白。苍白寥落,不适合活人的`状态。故而有人喜欢热闹,有人习惯吵闹。
对于宇宙苍穹来说,地球也只是一个渺小的存在,更何况是在地球中生存的人类。很多时候,我看到街上行人来来往往,脑海里只会徘徊一个想法:现世如此热闹。
这种热闹源自于人与人之间的牵绊,或许不总是牵肠挂肚的惦念,也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不总是温情,也有难以言说的苦闷。无疑,这都是凑成热闹现世的因素。
每个还在世的人都带有自己的体温,只是大多时候他们已经麻木了,并未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温度里,尚都带着这微微凡尘里鲜活的人气,那人气里总会或多或少地缠绕着自远方人心头飘出的惦念。
远方的人无法时刻站在你面前告诉你他是如何思念你,思念极深,看你一眼就很满足,根本不需要花太多时间来讲述。
此刻从你面前经过的那个人,或许正是远方城市中的某个人牵挂着的梦里人——只消一想,便觉得世间温暖无处不在。还活着的我们,永不会是孤单一人,长期群居存活至今的人类,社区与朋友圈之间总能产生或多或少的关联,无论想与不想,无论接受或不接受,那些看不见的牵绊都已经在那里。
现在交通与通讯产业都十分发达,人们如果想见一些人,只需一个视频电话,或者直接搭乘飞机高铁就可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再不济,也可以通过旁人得知他们如今在何处,得知他们过得好不好。
我有很多相见的人,部分在我身边,部分在手机屏幕那头,部分已经成了我再也触摸不到的梦里人,如这雨夜梦里人般,与我隔了生死两世,我再想见他,也只能盼着他能入我的梦,他若不来,我半点办法也没有。
只能盼着雨天来,然后在这样的雨声中做一场好梦。
三月的雨,绵密温凉,落到伞面再滑进泥土,如梦里人的笑,痕迹渐淡。
今天,又是新的,鲜活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