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细雪正要打水洗脸,突然地面上窜过去个黑影。细雪吓得身子一颤,很快恢复镇定。
“哪里来的老鼠?”细雪四处察看后发现老鼠最有可能是从墙根的洞里钻进来的。“哼,等我把洞给堵死来看你怎么办”
细雪听见吱嘎一声,忍不住抬头一看。
“娘,你回来啦?咱家进来老鼠啦,刚刚我洗脸的时候它把我吓了一跳。”细雪窜进了娘亲的怀里。
顾伶闻言,问道“老鼠从哪里进来的?”
“从墙根里的那个洞里。”细雪指着墙根的小洞,愤愤地说。“这老鼠还挺会找地方钻的。”顾伶闻言放下怀里的小人。
顾伶弯下腰看看洞口,直起了腰说“回头让你爹拿几块青砖来堵了这个洞口。”
细雪的家不大,和所有人家一样,由青砖堆砌成,而红砖只有那些富贵人家才用得起。
晚上临睡觉的时候,细雪去了一次茅厕,这已经是她养成多年的习惯了,如果睡前不去厕所,那她多半一时半会睡不着。
谁知道刚褪下裤子,细雪又看到了一只老鼠从自己身边窜了过去。一天之内被老鼠惊吓到两次的细雪不由得在心里咒骂老鼠。“死老鼠,就该让长虫叼了你去!”
虽然再没有老鼠神出鬼没地吓唬她,细雪心里还是有点害怕,害怕老鼠又会突然窜出来然后咬伤自己的屁股,迟疑着不敢蹲下如厕。
总不能憋着吧,这么黑的天也不想待会再出来一趟。细雪把心一横解决完了就从茅厕出去了。
细雪从茅厕出去后,茅厕里就又黑了下来。黑暗中窸窸窣窣的,一条黑白花纹的长蛇缠住了一只灰毛老鼠,一口就吞了下去。
第二天,细雪是被自己爹娘的吵闹声给唤醒的。
细雪只听见门被摔得砰砰响,就知道应该是父母中的一个摔门而去了。然后又听见娘亲骂骂咧咧的声音,细雪就猜着自己爹可能又出门买酒喝去了。
父母再怎么吵,也从来没有散过。细雪如往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出门和自己的小伙伴玩,回家的时候却看见自家的门前热闹得很。
这是咋了?一定又是出事了!
细雪走进家门,发现原来是爹在打娘,周围的人反应不一,细雪上前想要拉开爹,让他不要再打娘,却被自己的邻居给拦了下来。
有个婆娘不知道抱了怎样的心思就说细雪快去拉住你爹。细雪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她宁愿替娘亲挨下那些拳头!
细雪突然发现娘亲的眼眶居然肿成了紫色,心里倏地一疼,愤愤地看向了始作俑者——父亲顾成。
见到女儿愤恨的目光,顾成也没往心里去。而是回堂屋去睡大觉去了。细雪转身去安慰娘亲。娘亲抽泣着让细雪有一种被雷劈中的感觉。
细雪的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硬拉着娘亲让她今天晚上和自己睡觉。
顾伶给细雪讲着歌谣,唱完以后也打算去睡觉。
日子还是要过的。
顾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地就上吊了的,只是记得自己断气之前那一刻才清醒的。
顾伶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她虽然脑子是清醒的但是却发现自己连踢翻凳子的力气也没有。
娘亲死了,细雪的爹反而更是不着家。
饿了两顿,细雪发现自己的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比娘亲年轻,比年轻漂亮,可是看向细雪的时候却有着说不出的厌恶。
细雪很饿,她踌躇着走向那个年轻女人。
“姐姐,你能给我做饭吃吗?我已经两顿没吃饭了。”细雪的眼睛,坚定而明亮。她心里明白就是这个女人抢走父亲的,但是她想赌一把,看看这个女人会不会可怜自己
女人对细雪的请求嗤之以鼻“想吃饭,去找你亲娘给你做啊。”
“可是,可是我娘已经死了……”细雪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
“你娘亲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死丫头片子,没饭吃了就来找我?滚一边去。”女人不耐烦地骂着细雪,细雪表面没有什么起伏,但是这仇她记下了。
这个时候,顾成出来了。
“……”细雪不敢上前,因为她看见自己的爹对之前凶过自己的坏女人竟然满脸笑意。
“翠,刚刚怎么了?”顾成问道,女人揽着顾成的手,笑盈盈地说“没怎么,咱俩进屋去。”翠翠一边说一边对着顾成抛媚眼。
“哈哈……”顾成笑了起来,拍了拍女人的手。
细雪觉得自己再不出声可能还要继续饿下去了。“爹,我饿了。”
“屋里还有剩饭,你就着菜吃。”顾成说完就进屋了,再不看细雪一眼。
细雪心里气得慌,可是现在亲娘已经死了,家里已经是后娘的天下,亲爹也不疼她了,以后这个家里就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我不想再待在这个家里了。”
细雪想要离家出走,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一块石子落在了细雪的脚边,细雪抬头一看,原来是玩伴桐芽。
“桐芽,你怎么会来?”细雪心里又惊又喜。她本来觉得自己被遗弃了的,可是她现在觉得自己还有桐芽。
桐芽咧着一口洁白的牙齿笑,“我觉得无聊,就来找你玩了。可是我娘不愿意我来找你,我就偷偷来了。”
“桐芽,我想离家出走,我爹不管我了。”细雪说着说着就咧起了嘴,桐芽忙说“哎,你别哭啊。你爹怎么会不要你呢?”
细雪心想,怎么不会?她都已经两顿没吃饭了呜呜呜……
“我爹带回来了个女人,那个女人好坏,说我娘坏话。而且我都已经两顿没吃饭了,可是我爹还是对我不闻不问的。”
“啊,怎么会这样?”桐芽小小的脸上写满不可思议。
“你不信我?你听,我的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细雪哭丧着脸,指着自己的肚子。
桐芽捂着嘴笑起来,声音像铃铛一样好听。
细雪心里更委屈了,但还是笑着说“我都这样了,你还笑话我。”
“别担心,去我家吃饭吧。我娘亲不会介意的。”
“可是……”细雪迟疑了。
“桐芽,你娘亲不是不愿意你和我在一起吗?”
“没事,我娘见你这样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啦。”
“好吧。”
“走吧,我跟你保证,娘亲不会赶你走的。”桐芽亲切地拉着细雪的手,这让细雪的心里很是温暖。
桐芽牵着细雪的手走进了家门。“娘,我带细雪回家吃你做的好吃的行吗?”
正在烧炉子的桐芽娘抬头一看,立马对着细雪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雪儿来了?来了就进屋吧,外面让我弄得有些呛了。”
桐芽看着发愣的细雪,拽了一下她的胳膊。
细雪反应了过来,“谢谢……婶子”
桐芽拽着细雪到了自家堂屋里,对她说“细雪,我去给你找个窝头啃吧?我娘待会就做好菜了。”
“嗯。”细雪呜咽一声,没想到娘亲死了以后居然是这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一家帮助自己。
桐芽的娘将饭菜端了上来,发现细雪已经吃起来了,忍不住问道
“细雪,你这是已经饿了多久了?”
细雪咽了咽口水“两顿没吃了……我家来了个陌生女人,我爹听她的。”
桐芽的娘摇了摇头说“可怜,这女人恐怕就是个狐狸精。”
“狐狸精?那是啥啊?”细雪的眼睛亮了起来,她隐约知道这不是一个好词。
“没什么,吃饭吧。”桐芽的娘不敢再提。
“本来我娘死后,我爹也不见了,我这两顿都没吃饭。”细雪不想让自己哭出来,尽管心里已经极度委屈。
“你这孩子,怎么不上我们家来呢?”桐芽的娘也颇为动容。
“娘也吃不上饭,我就觉得反正也饿不死。我想等爹回来,没想到爹回来以后只是让我吃剩饭剩菜。”
“哎,今后你就在我家吃饭吧,等你爹什么时候来我家要人,你再回去,行不?”
细雪听了桐芽娘的话喜不自胜“谢谢婶子!”
“别客气了,先吃饭吧,凉了可就不好了。”
细雪心里很是感动,心想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桐芽家的人。
细雪在桐芽家里待的第三天,听见了唢呐的声音。
“桐芽,你听到唢呐的声音了吗?”
“听到了,怎么了?”
“我、我想去看看。”细雪没敢和桐芽说自己心里为什么不安,她总觉得和自家有关系,尽管那里已经不算是家了,不算她顾细雪的家了。
“这还不好说?你要是不敢去我和你去呀。”
“嗯”有桐芽陪着,细雪的心里稍微安定了点。
纵然身边围着一大群活人,可是当细雪看见自家堂屋里摆放着的尸体的时候,细雪还是头皮发麻。
一个女人哭天抢地从堂屋里出来,细雪认出那个女人就是自己的继母。
尸体的脚底板是黑的,细雪不敢上去,周围嘈杂的一切让她心生胆怯,她只想逃离这里。
细雪拉了拉身边的桐芽“桐芽,我们回家吧。”
细雪、桐芽两个小女孩一前一后地走着,桐芽跟在细雪的身后,看不清她的表情。
“细雪,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桐芽心疼地看着细雪,她知道细雪没了娘很难过,因为她见细雪哭过,可是现在细雪没了爹,却只是不说话,让桐芽这个小丫头心里反而更害怕。
“我不想哭……”细雪以前一直觉得娘亲凶巴巴的,可是娘亲死的时候,她依然觉得很伤心。
从小到大顾成都没怎么管过细雪,细雪虽然不希望自己为他哭,但眼泪还是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细雪,走吧。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细雪捂着嘴,不想让自己哭出声。肩膀却不住耸动。
桐芽觉得有必要带细雪吃一顿好吃的,多吃美食就能忘记难过的事。于是屁颠屁颠地去跟自己的娘亲要钱买桂花糕。
“细雪,我们去买桂花糕”
细雪站着不动弹,她觉得自己满脸泪痕,别人一看就知道自己是因为爹死了。
细雪心想:如果是寻常人家的丫头也就罢了,可是偏偏自己是顾成的女儿,一个弃女,却还为自己的生父哭。这让细雪心里很膈应,愣是站着不动。可把桐芽给急坏了。
“细雪,走嘛,就当是陪我去的。”
细雪抬起胳膊,用袖子把满脸的泪痕胡乱抹了抹。嘴里喊着“等等,我把眼泪、鼻涕给擦了再跟你去。”
桐芽咯咯地笑,说“去洗把脸我们再去。”细雪有些不好意思,桐芽一脸认真地说“以后把我们家当作自己家吧。”
细雪愣了愣,她其实觉得自己在桐芽家待不了多久了。
一家三口,先是死了和她亲近的娘,又死了抛弃她的爹。任谁都会觉得她是个扫把星吧?
细雪明白自己应该做好再次*的准备,免得将来被赶走的时候太过悲伤难以痊愈。
事实证明,细雪的想法,是正确的。
晚上周腾回来的时候,拉着桐芽的娘讲悄悄话。讲的内容无非与今天细雪的父亲死亡有关。
“你知道吗?那细雪的爹是被吸干了精气而死的。”周腾神神秘秘地说。
“怎么会?是被那个年轻女人吸干精气的吗?”
“谁知道呢?你看那女的妖里妖气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偏偏勾搭上了顾成。”
林夕紧张地拽着周腾的袖子,说道,“幸好细雪被咱们救了回来,不然估计也逃不过那妖女的毒手。细雪的娘说不定也是死在那个妖怪的手上。”
周腾不置可否,但林夕却看得出来周腾欲言又止。
“当家的,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想法?”
“我觉得细雪这丫头,太邪门了。”
“怎么邪门了?”
“一家三口,死了两个大人,却只剩下她一个小孩,还是个女孩。这女人属阴,你说她会不会是什么天煞孤星的命格?”
“你胡说什么?!”林夕甩开了周腾的胳膊。
“天煞孤星可是见谁克谁,谁对她好她克谁,你可别乱说!”
“你说的我倒是没听说过,只知道是克至亲,克朋友。要不咱们把她给送走吧?”
“你想把她给送到哪儿?”
“宫里倒是个好去处。”
林夕伸手对着周腾的胳膊就是一拍,“你又胡说什么?万一她真的是天煞孤星,那要是*了宫廷里的贵人,又被人披露出来,那我们该怎么办?”
“要不咱们把她给送到道观里,让她修行,这样反而也能克住妖邪。我就不信她天煞孤星的命格难道就逆转不了了。”
“可是……细雪知道了会不会恨我们?”林夕想起那个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孩子就心有不忍。
“难道你想桐芽那丫头恨我们吗?我们两个到了阴间也不能让桐芽原谅我们,反而这丫头还活在阳间,不知道又要*多少人。”
林夕想了想,作出了抉择。
“但是如果明明白白告诉细雪,那未免太伤人。”
“你难道就不怕她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吗?”
“如果她恨我们,那到时候如果起了报复我们的心思那又如何?你让我好好想想,得怎么对细雪说出这些话对她的伤害才能最小。”
周腾气愤地骂了一句妇人之仁,林夕不待搭理他,只顾着琢磨细雪的事情。
林夕从凳子上站起来,向外走去。周腾问道“林夕,你去干嘛?”
“我打算直接跟她说,反正也要说,挑明了她若同意就去,不同意我也没辙了。”
“妇人之仁!”
桐芽娘不再理会周腾,上床后大被蒙过头,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周腾见状,索性也睡去了。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