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研无力地躺在床上,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如果不想办法,就算她发疯、发狂,也走不出这个房间一步。 简陵川,她好恨!死死咬住了下唇,她心中像是在滴血一样,她不会让他得逞的,她一定要逃出这里! 默默观察着中年女人的动作,在确定这人的确只是一个普通看护之后,沈君研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了主意。 “阿姨。我饿了。”她支撑起身体坐起来,冷着声音说道。 “饿了呀。这里有粥。”中年女人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拿起桌上的保温盒打开,“医生说您现在的身体呀,吃粥最合适了!” 沈君研接过保温盒,看了里面的白粥一眼,“我不吃白粥。” 中年女人眼珠一转,她可不想出去重新给沈君研买饭,就敷衍道,“不吃白粥?医生说了,你只能喝粥。” 沈君研表情不变,随手就把盒子扔到了地上,粥倒了一地。中年女人立刻叫嚷起来,“你这个人,干什么呀!不吃也不能浪费呀!” “我要吃小米粥。”沈君研冷眼看着她,“我丈夫掏钱来,就是让你这么照顾我的?” 沈君研如此理直气壮,倒让中年女人慌了神,在她记忆中先生确实吩咐让她好好照顾沈君研的,可是万一在她出去买的时候,沈君研跑了怎么办,要知道,和那位先生在一起的小姐可是吩咐她不要让沈君研离开这间病房一步的!一时间,中年女人犹豫起来。 看出她在动摇,沈君研冷哼了一声,“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找一个护士过来看着我,我不会离开这里一步的!” 沈君研的话让女人动了心,而且现在沈君研看着也没有刚才那股子疯劲了,她就放下心来,“我现在先出去找一个护士过来帮忙收拾一下,然后就出去给您买小米粥。” 看着女人出去,沈君研立刻行动起来,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因为女人要找的护士就在门口,她不可能从门口离开的,所以她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跳窗。 沈君研快速走到床边,这是二楼,下面还有绿色的植被,跳下去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于是心一横,她侧身跳下窗去,也就是在她跳窗之后的几秒,女人拎着护士就进了病房,看到了空荡荡的病床。 在楼上一片慌乱的时候,沈君研已经一瘸一拐出了医院,她扭伤了脚,痛得厉害,但这点痛,哪比得上心里的百分之一!她坐上一辆出租车,急促地吩咐司机,“去殡仪馆!” 一路上,沈君研不断催促着司机,她心中像是火在烧一样,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来,而同时,和母亲过去的种种快乐回忆也在她心中不断闪过,她的眼睛被泪水蒙住了。 她何曾想到,在医院里和母亲的最后一面,竟然会是两人的永别! 到了,沈君研手抖着付了司机钱,然后浑身颤抖着出了车子,就在对面了,她没有迟到,因为她看到了两个站在殡仪馆门口的人,她认识,那是沈家的管家。 一步又一步,她的脚步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而她的目光仿佛穿过了殡仪馆的大门和厚厚的墙,看到了里面静静躺着的母亲。 嗓子发痒,她脚步踉跄了一下,然后又重新站好,走到了大门前,在她正要迈步的时候,旁边的那个管家挡住了她,“大小姐,留步。” 但她没有听到,管家只好给旁边另一个男人递了一个眼色,两个人像是山一样挡在了沈君研面前。 沈君研恍惚地看着面前两张冰冷地面孔。 管家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大小姐,老爷吩咐了,您不能参加夫人的葬礼。” “你说什么?”沈君研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但是管家不再说了,只是用身体冷冷的挡住了沈君研的去路。 沈君研愣住了,转而大笑起来,好啊!真好!她的好父亲!竟然连她母亲的葬礼,都不让她参加,连母亲的最后一面,也不让她见! 她的眼泪又跌下来,哀求着面前这位熟悉的管家,“李叔,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进去好不好,里面可是我的母亲啊!李叔!” 她说着去抓管家的手,但是他微微后退避开了,脸上依旧是无动于衷的冷淡神色,“大小姐,我也是听命行事。” “李叔,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母亲生前也对你不错,你今天就帮帮我吧。帮帮我,好不好?”沈君研绝望了,她的所有勇气和力量都在来的路上用光了,现在,她似乎只能哀求。 但不论她怎么哭,面前的人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露出厌恶的神色来。沈君研的心冷却了,她真傻,她居然会去恳求别人的怜悯,难道这些日子带给她的教训还不够吗? 恨意又涌上沈君研的心头,她咬着牙看着面前的管家,“如果今天不让我进去,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他沈健雄,丢不丢得起这个人!” 突然爆发的沈君研让管家愣住了,沈君研的神色视死如归,一点都不像在看玩笑的样子,他愣了一下,毕竟沈健雄只是吩咐不让沈君研进去,可却没有说过沈君研会做出如此激动之事,而这样激烈的作风,也的确不是之前温温柔柔的沈君研的作为。 思索了一下,管家做出了让步,他不知道沈健雄爱不爱这个女儿,可他知道,沈健雄是多么要面子,于是他安抚道,“小姐,请不要激动,我进去禀告老爷,您先等一会,好吗?” 沈君研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他立刻转身,走进了大门。 殡仪馆内,众人对着死者的遗体,正在默哀,管家静悄悄走到沈健雄旁边低声说了一切,沈健雄的脸色立刻变了,他急匆匆和管家走了出去。 沈君研在门外,立刻看到了快步走出来的沈健雄,她眯着眼,仿佛阳光太过于刺眼。 “你来干什么?”看到了沈君研还穿着病号服,脸色又惨白,一幅极其落魄可怜的模样,沈健雄心中没有一点怜悯,反而非常嫌弃。 “爸!”沈君研半响才叫了这么一声,声音极为凄厉,死掉的人可是她的母亲他的妻子啊,纵然一直以来沈健雄对她们母女俩十分冷淡,从心底里沈君研也是希望有这么一个人可以让她好好依附,给她一下安慰的。 对于沈君研那声“爸”,沈健雄心头颤了一下,说到底,沈君研也是他的亲骨肉,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可是他的触动很快就消失了,哼,就是这个他和那个不爱的女人所生的女儿,差点害死了他最爱的湘湘! 冷哼了一声,沈健雄开口了了,“别叫我爸,在你做了那件伤天害理的事情之后,你就不是我的女儿,也不是沈家的人!” 他的舌头弄得我爽水好多 车速很快的百合短文又听到了这熟悉的责备,像是全天下的人都在指责,她居然想杀害自己的妹妹!可是事情的真相到底是如何,谁听她解释过一句呢?简陵川不信她不听她,连她的亲生父亲也一开口就指责她?而唯一信着她爱着她的那个人,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咬紧下唇,沈君研悲伤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爸,沈湘湘,是她自己跳海的,她在冤枉我。” 沈健雄压根不想听沈君研多说一句,在他心底已经给沈君研判了罪,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儿定是看不顺眼湘湘,才使出这样恶毒的手段来的,冷哼了一声,“到现在了你还撒谎!沈君研,我可真不敢相信我居然有你这样狠毒的女儿,和你那个母亲简直一模一样!” 提到了母亲,沈君研猛然警觉起来,她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母亲的尸骨还没有入土呢! “爸!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不能这样说妈妈呀!”她心中愤怒,但是话一出口,却带着一丝哀求,“妈妈生前那么爱你,你——” 一直以来唐瑜对她的教育都是要她尊敬沈健雄,所以指责的话,她又咽了回去。 “怎么,你个孽女,倒想指责我?”沈健雄一下提高了音调。 沈君研微微低下头去,她今天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她恳求道,“爸,求求你,让我进去,让我见母亲最后一面吧。”说到最后,她声音哽咽起来。 可是沈君研可怜的模样丝毫没有打动沈健雄,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怎么,你还嫌不够丢人,连你母亲的葬礼都不肯放过?你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让你进去,再给沈家丢人,让我当众出丑吗?” “丢人?”沈君研迷茫地喃喃,她这才注意到自己那身病号服在从病房往下跳的时候不但沾上了土和叶子,还被刮破了一些,但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爸,我这就去换衣服,我立刻去,你让我进去吧!” “沈君研!”沈健雄觉得女儿这幅低三下四的样子十分扎眼,冷喝道,“别叫我爸!我没你这么个女儿!我早就发出声明,和你断绝了父女关系!你也不是沈家的人!” 沈健雄的话仿佛一阵惊雷劈到了沈君研的身上,她隐约记得什么时候好象听到过这样的消息,但是并没有在意,只当作流言,而且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事,母亲不会不告诉她的。 事实上在沈君研被判决的当天沈健雄就发布了公告,宣布和沈君研断绝关系,唐瑜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她不想让沈君研伤心,就默默背负着这个不幸的消息,没有告诉沈君研。 可现在,沈健雄亲口说出这句话来,沈君研呆住了,她一直都知道沈健雄偏袒沈湘湘,可是也只多半当作沈健雄对沈湘湘在外流落多年的补偿,可是没想到,为了沈湘湘,沈健雄连她这个女儿都不要了! “沈湘湘啊沈湘湘,你可真有手段,简陵川也好,沈健雄也好,还有那个孩子,甚至是她的母亲,你夺走我的所有、所有啊。”自言自语着,沈君研脸上的苦笑逐渐变得扭曲了,可是她沈君研,到底对她沈湘湘做过什么呢? 沈湘湘是高中的时候沈健雄接回沈家的,那时的沈湘湘和她一直自以为的一样,就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善良的女孩,所以尽管沈湘湘的出现给她们母女俩带来了那么多痛苦,尤其是她的母亲,她也不曾亏待过沈湘湘一次! 但现在呢,失去了一切就是沈湘湘给她的礼物! 狠狠攥紧了拳,她抬头看着面前她一直以来尊敬着爱着的父亲,缓缓、缓缓地跪在了地上,“爸,你让我见见母亲吧!我真的好想母亲,求求你、求求你了——” 这是她的父亲,毕竟是她的父亲,就算现在他不认她,她也不想用和管家那样坚硬的语气和他说话。 可是她的下跪没有一点作用,沈健雄的心是冷的,他吩咐旁边的管家,“把她给我带走!不论关到哪里,等葬礼结束了,再把她给我放出来!” 沈健雄的话让沈君研的心雪上加霜,她不相信,自己的父亲居然会这么对自己,可是不由得她不信,旁边的管家和另一个男人已经走上前来,她不知从哪里的力气跳起来,避开了伸向自己的那只大手,然后踉踉跄跄地向殡仪馆里跑去。 但她哪里跑得过两个男人,那个中年男人快速地抓住了她的肩膀,沈君研急了,她瞥到了旁边的沈健雄,一狠心就扑过去抱住了沈健雄的大腿。 “爸,求求你,让我见母亲的最后一面吧,求求你~” 沈健雄看着脚下的女儿,厌烦极了,他动着自己的腿想要摆脱沈君研,可是沈君研紧紧抱着一点都甩不开,他对着沈君研怒吼,“丢人现眼!丢人现眼!快把她给我拉开!” 沈君研是用了全部力气抱着沈健雄的腿,一时半会两个男人都拿她没有办法,在几人纠缠时,忽然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女人的声音。 “健雄,你怎么耽误了这么久?” 来人是一个长得非常温婉的中年女人,穿着一身青绿色的旗袍,显得非常庄重,她看着大概四十多岁,五官却像只有三十几,风韵犹存,只是那张脸,却和沈湘湘有几分神似。 沈君研仓促地瞥了来人一眼,然后她浑身的血都冷了,也就在她愣住的霎那,两个男人把她拉开了,不过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他们暂时停下了动作。 沈健雄摆脱了沈君研,略松了口气,厌恶地看了沈君研一眼,就露出笑容向那个中年女人走去,他开口回答道,“淑华——” 可是他的话被一声尖锐的喊声打断了,那声音简直像从地狱中传来的一样渗人,那是沈君研发出的。 沈君研记得这张脸,虽然只有一面,但她却牢牢记住了,那还是沈湘湘到了沈家之后,有一次周末,她在客厅和唐瑜一起聊天,那时的母亲就已经消瘦了不少,这时候管家忽然说有人要见沈湘湘,然后不知说了什么,唐瑜就颤抖起来,她让沈君研先回了房间。 但沈君研没有听她的话,她在楼梯后面,清楚地看着一个女人进来,脸上带着女主人一样的得意神情,那,就是沈湘湘的母亲!插足她父母婚姻的第三者! 而现在,这个女人居然敢出现在她母亲的葬礼上! 李淑华被沈君研的喊声吓了一跳,但脸色瞬间就镇定了,她走到了沈健雄的旁边,温柔地挽住了沈健雄的胳膊,“健雄?这不是君研吗?她怎么了?” “她怎么了?”沈健雄也因为沈君研那刺耳的叫声心中一惊,不耐烦道,“哼,像个疯子一样,我怎么会有这种女儿!” “别这么说。”李淑华似乎在劝解,“君研年纪还小,不懂事,才做了糊涂事。你应该体谅孩子。” 两人一来一往,说着,沈君研却慢慢恢复了理智,她冷笑了一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爸爸,亏我叫你一声爸爸!”她嘲讽地盯着沈健雄,“母亲还没有入土呢!这个女人就已经登堂入室了!你口口声声我丢了你的人,可是你做了什么!妈才刚死就迫不及待把这个小三接进门了?!” 沈君研的话让李淑华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而沈健雄勃然大怒,他走近沈君研狠狠给了沈君研一巴掌,“你、你说什么?!” 沈健雄这巴掌把沈君研打得晕头转向,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发觉口中有了丝丝的血腥味,但她直直逼视着沈健雄的眼睛,“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这么做,考虑过母亲吗?还是你一直盼着这一天!” 被戳中了心事,沈健雄暴跳如雷,他颤抖着手像是还要给沈君研一个巴掌,却被旁边的李淑华拦住了。 “健雄,别生气。”李淑华勉强的笑了一下,“孩子不懂事。” 她劝完沈健雄,对着沈君研露出来一个包容的笑容来,“君研,你不能这么对你父亲。” 沈君研憎恶地盯着她,听着她像是慈母一样地话,冷笑了一声,“我母亲还在里面躺着呢!”看见李淑华神色微变,她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她的心事,恶毒地说,“怎么,你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这么快就想做我的妈妈?” “你还小,当年的事你都不知情。”发现自己被看穿了,李淑华有些不满,但这完全阻挡不了她的好心情,毕竟她盼着这一天,已经盼了整整二十年,唐瑜死了她纵然高兴,却不尽意,于是她宣示似的说,“你的母亲,才是我们感情的第三者。” 看沈君研没有说话,她抓住机会继续说道,“当时我和你的父亲相爱,可是你的母亲,唐家大小姐,却插足进来,靠着唐家的权势,逼迫健雄娶了她。” 说着她的话语中带了苦楚,“这些年我流落在外,一直爱着健雄,而健雄也没有忘掉我。如今她死了,我们都很伤心,可是,君研,你应该体谅你的父亲,他的第一段婚姻已经很不幸了。” 说罢,她和沈健雄不自觉深情对视起来。 沈君研觉得自己快要作呕了,她冷笑一声,打断两人之间的含情脉脉,“难道你这么说,就能抹杀你是小三,而他,沈健雄婚外出轨的事实?” “你口口声声都是我母亲的不是,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当初,他娶得是我的母亲而不是你!”沈君研一字一句说道。 “健雄当初是身不由己。”李淑华变了脸色,分辨道。 “可笑!”沈君研恶狠狠吐出两个字来,她心中想的已经不是自己了,而是母亲,她为母亲不值!冷冷盯着面前两个人人,她继续道,“你口口声声,好象都是我母亲的错,可是我母亲做错了什么?!就算她逼得你娶了她,可是既然娶了,就该负责!” 沈健雄被戳中了痛处,火气又涌上来,“你个不孝女,你说什么?!” 但沈君研丝毫没有让步,“我说什么?我说你道貌岸然懦弱无能,伤了我母亲一辈子心!真正不要脸丢人的是你!你要和我断绝关系?不!是我,我不认你这个冷漠无情的父亲!” 说完了所有话,沈健雄的脸因为怒火涨得通红,他举起手又放下,嘴巴也在哆嗦,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旁边的李淑华赶紧劝他,不过她避开了这个话题,“健雄,别生气,气坏了身体可不行,里面的客人还都在等着你回去呢!” 她的话提醒了沈健雄,沈健雄咬牙切齿对抓着沈君研的人说道,“把她,把她给我找个地方关起来,等我事情办完,看我怎么治她!” 两个人听了命令,抓着沈君研往旁边走去,沈君研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门,吼叫道,“你凭什么!沈健雄你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