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
安然在最无助的时候想过:如果顾时文在,一定不会让自己承受这些,只要有他在,便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后来才知道:每个人的伤痛注定要自己去面对!
“感同身受”这个词不过是虚伪又华丽的敷衍。
如今,面对曾经的挚爱,她已没了最初的悸动,剩下的只有迷茫和感叹。
甚至还有一种不敢面对他的想法。
顾时文察觉到她的慌张与无助,擦掉眼泪,一口答应:“好!”
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引着她慢慢往前走。
安然却是不着痕迹避开了扶在她腰上的手。
她和傅煜深还是夫妻。
没离婚之前,任何与异性过于亲密的举动都是对婚姻的不忠诚。
顾时文何尝不知道她在躲在自己,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蓝湾咖啡店
安然和顾时文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慢慢听她诉说那段令她痛苦不堪的过往。
她说的时候,十分平静,早就没了当初的痛苦,好似那些事与她无干一般。
“爸爸的车子不知道为什么刹不住,当时又是下坡路,那辆大货车先是撞向我们,然后又撞在宾利车上……”
“宾利车上坐着傅煜深和他的父亲……”
“当时我受伤最轻,慢慢从车里爬出来,却因为失血过多,倒在了一个人身上,再后来,我在医院里醒来,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一直以为:说起那段折磨了她四年的回忆时,会泪如雨下。
如今才发觉:有些痛是附骨之蛆,哪怕再勇敢,撕开伤口的时候,还是会撕心裂肺的疼。
故事说出来时引出的悲伤,远不如深夜恶梦时分来的锥心刺骨。
顾时文听完故事,眸中含泪。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的心上人。
沉默良久,默默往自己咖啡杯里又放了一勺糖:“所以然然,你是为了给哥哥治病才嫁给傅煜深?”
于他而言,安然眼睛看不见,已经让他痛苦万分,又听说她嫁了别的男人,只觉得世界顷刻之间天塌地陷,分崩离析。
此时此刻,他整个人都在极力隐忍,手背上突起的青筋彰显了他有多压抑。
安然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掉心口那股子刺痛,点了点头:“算是吧。”
只有这样说,才能让她心上的那股子压抑减轻一点。
顾时文的手越过桌面,紧紧握住她的手:“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安然下意识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反被他握的更紧。
几番挣扎无果,只得放弃。
苦笑道:“我那个时候看不见,病床都下不了。”
顾时文只恨那时候没她没有络自己,也恨自己没有体察到她的痛苦。
此时此刻,他只想抱住她,好好陪着她。
握住她的手,懊恼不已,却没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始终淡定如一。
因为……
最痛苦、最黑暗的那段时光里,不是她不想联络顾时文,而是不能!
时下听他说出这样的话,只觉唏嘘。
“阿文,故事说完了,我该回去了。”
顾时文攥住她的手,不让她走:“你是我的!我不让你走!”
安然挣扎:“我必须回去!”
“然然,你是不是爱上傅煜深了?”
顾时文执拗的想要留住安然。
可……
她竟然百般推托,说什么也不肯跟他走,种种迹象让他心慌。
情急之下,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然然,如果你不爱他,就果断跟他离婚!”
“你的后半生由我照顾!”
“可你一再找一些不是理由的理由来推托,只能说明一件事,你喜欢上他了。”
这个认知让他星眸泛红,就连捏着安然的手也在用力。
捏得她手背上青白一片。
听到这个问题,安然先是一怔,随即连连摇头,矢口否认:“我……没有!”
“我没有!”
那个问题像是一把刀,剖开她的心脏,将其中最脆弱最柔软的部分曝露出来。
一时之间,她不知如何面对,只觉得恍惚。
顾时文见她这般反应,登时就急了:“然然,你不要喜欢他!”
“我带你走,我照顾你,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安然不知道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吓得脸色发白。
急切切挣开顾时文的手,死命往外逃。
由于眼睛看不见,离开的时候腿被撞了无数次,她仍旧不敢有片刻逗留。
生怕顾时文追上来,四处逃窜,最后停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因为眼睛看不见,找附近的人打听了好几次,才找到回安家的路。
傅家那里她已经说了离婚,相信以傅煜深的本事,两个小时内就能拿到离婚证。
既然已经离婚,便不会再回傅家。
那里……
与她无关。
培训中心
傅煜深听完安然同事的描述,已然猜到了带走安然的人是谁。
助理陆行匆匆而来,调看附近监控,寻找安然下落。
只可惜……
他们抵达咖啡店的时候,那里早没了安然的影子。
陆行看到自家先生不悦的脸色,急忙道:“咱们先回家看看,兴许太太已经回去了呢!”
――――
入了夜以后,气温愈发的低,寒意侵体。
安然转了三次公交车,折腾了三个多小时,终于来到安家大门前,在包里摸了半天也没找到安家的钥匙。
就在她准备离开之际,顾时文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
“然然,为什么不肯跟我走?”
安然想解释,顾时文却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抓起安然的手便将她塞进了车里。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跟在你身后,看着你转车、下车,一路跟着你来到这里。”
“我知道你是觉得自己眼睛不好,配不上我,故意说那些话给我听。”
“但是我一点儿也不介意!”
车子很快启,将安然载往顾时文的私人公寓。
途中有好几次安然想走,都被顾时文截了回去。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傅煜深看着墙上指向十二点的时针,终于从沙发里站了起来。
男人高大挺括的身形停在窗前,对电话另一端的人道:“半个小时!给我安然的地址!”
安然眼盲,很多事无法自己完成。
尤其是在这陌生的环境里,连倒杯水都成了特别困难的事。
由于择床的缘故,到了夜里一点钟她还在翻来覆去。
睡在沙发里的顾时文听到声响,问她:“然然,你是不是渴了?”
不等安然回答,一杯水递到她跟前:“你不需要动手,我来喂你。”
安然刚喝一口,便听到了门砸在墙上的声音。
接着,是傅煜深的声音:“安然!!”
此时此刻,安然正伸出手,摸索着去抓顾时文递过来的水杯。
却……
在听到傅煜深咬牙切齿的声音后,慌了神,全身紧绷,不小心碰歪了递过来的杯子,顷刻之间水全泼洒在她身上。
纯白色的丝质睡衣沾了水,自胸口一路往下,全被水渍洇湿,露出她纤瘦的曲线。
下午走出咖啡店的时候,由于她慌不择路,身上撞出来不少外伤,青紫交错的痕迹登时暴露在傅煜深跟前。
男人怒不可遏。
走上前来,粗鲁的抓住她的胳膊,拽着她往外走。
毫不怜香惜玉。
安然挣扎:“傅煜深,离婚证给我!我们离婚了!离婚表示我和你没关系了!”
“不要碰我!”
依着他的本事,在她说出“离婚”后的两个小时内,离婚证就应该办好了。
既然证办好了,叫助理给她便是,何必跑来这里找她?
原本,在安家老宅外头的时候,她想着在老宅凑和一夜,天亮再去找住的地方安顿。
反正在“离婚”两个字说出口的那一刻,她已经默认自己和傅煜深没有关系了。
倘若不是遇上顾时文的话,她不会出现在这里。
可……
傅煜深来这是几个意思?
“傅煜深,如果你是来给我送离婚证的,放下就好,我没有任何要求。”
“如果不是,请你马上出去!”
男人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粗鲁的扯着她,继续往外走。
顾时文抓着安然另外一只手,猩红的双眸看向傅煜深:“然然叫你放开她!”
说话间,冲到傅煜深跟前,挡住他的去路:“你凭什么带她走!”
“没看到她不愿意跟你走吗!”
“放下离婚证,你从这里离开!”
无论安然怎么挣扎,都没有挣开男人的钳制。
傅煜深的手就像是一把铁钳,紧紧箍着她,叫她动弹不得。
傅煜深冷冷一笑:“谁说我是来送离婚证的?”
说话间,脸凑近安然的脸,鼻尖堪堪挨着她的。
“我来……”
他故意拖长尾音,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安然的脸,十分享受的看着从她脸上流露出来的恐慌感。
待到他觉得享受够了,才咬住安然的耳垂,轻声道:“是拆散你们的!”
这话只有安然听的最清楚,一股恶寒打脚底升起,像是吐着信子的蛇,恐惧一寸一寸染满她的身子。
“傅煜深,你混蛋!”
扬起没有被他钳住的那只手,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挥过去。
却……
被他死死扣住。
“想打我?”
“安然,你不乖……”
那样的语气让安然一个机灵:“你……你……要做什么?!”
傅煜深冲门前的陆行一行人打个响指。
下一秒,陆行带着四五个保镖模样的人冲进来。
二话不说,照着顾时文的脸就是一拳。
安然听到很多人的脚步声,也听到顾时文的闷哼声,急的大叫:“你们在干什么?!放开他!不要为难他!”
“傅煜深,你这是私闯民私,是犯法!”
那人将她拽进怀里,居高临下看着她,眸底是熊熊烈火:“我私闯民宅?”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是咬着牙根说的。
即便看不见,安然也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