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读《聊斋志异》散文

  最先知道的聊斋故事,是小时候从长辈处听到的。

闲读《聊斋志异》散文

  寂静漫长的冬夜,昏暗的煤油灯散发着黄晕的微光,一家人围坐在火炉前,听祖母讲述着陈年旧事。讲到最后,一般都会往“鬼”上面扯。灯光下众人拉得长长的身影凸显在斑驳的土墙上,闪烁不定,加上祖母生动形象的鬼故事,只觉得凉风飕飕,毛骨悚然,经常不敢上床睡觉。后来才知道,这些故事中的大部分都来自于一本叫“聊斋”的书。到了四、五年级的时候,在父亲老旧的简易书架上发现了一册用白话改写的《聊斋故事》,大概有二百来页的样子,如获至宝,狼吞虎咽般地看,看完后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讲给小伙伴们听——到家门口还没讲完一个故事时,会盘腿团团坐下来,给他们讲完才回家。小伙伴们自然是听得津津有味,听了上一个想听下一个。至今对《画皮》《偷桃》《促织》《夜叉国》《张诚》等几个故事记忆犹新。也许,我的文学启蒙就是这样完成的。

  成年后,电视台曾播过关于聊斋的电视剧,对“你也说聊斋,我也说聊斋”的主题歌耳熟能详,但很少完整地看过一集,就因为小时候就对这些故事非常熟稔了。读书求学的时候,曾买过一本岳麓书社出版的文言版《聊斋志异》,也一直束之高阁。

  年近不惑之际,忽然心血来潮,决定读一读文言版的《聊斋志异》。找出当年买的书,因为保存得好,书还是崭新的。读文言版的《聊斋志异》,需要耐心和恒心。主要是文言阅读能力有限,不像白话版能一目十行,需要逐字逐句地在脑海中“翻译”成现代白话,读的速度和数量就极为有限,有如蜗牛。读多了,嚼不烂,反而会心浮气躁,没有继续读下去的心情,只能耐住性子;因为不能多读,需要日日坚持读那么一点点,所以需要恒心。虽然读得慢,但故事还是基本上能读懂,文言阅读能力似乎也在不断见长。这样,从第一页开始,每天睡前读一会儿,一页、两页的,断断续续,耗时数月,终于读完。聊斋的篇目看多了,会觉得大同小异,从构思到情节,颇多雷同之处,有些枯燥。如果不是立志要把它读完,还真的是难以读完的。

  在读完整部聊斋之后,发现其内容写的大多是狐鬼花妖的故事,情节离奇荒诞。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往往认为这些鬼怪故事是无稽之谈;若是信迷信的,看得多了,有时还真会认为是活生生的现实世界,在恍恍惚惚中把二者混淆起来。这就难怪旧时的人对聊斋故事一直津津乐道了。鲁迅先生曾言,《聊斋志异》是属于“用传奇法,而以志怪”的“拟晋唐小说”,走的是晋唐时代传奇小说的路子,即用传奇的表现手法来表现志怪式的题材,此语可谓概括精准。而蒲松龄的夫子自道也佐证了这一观点:“才非干宝,雅爱搜神,情类黄州,喜人谈鬼”,说明他自觉地继承了传奇小说的特点——这就奠定了聊斋在文学史上的`地位。

  然而,聊斋能成为一部名著流传至今,自有其独到的魅力:精美典雅的文言,生动传神的叙述,亦真亦幻的故事,不愧是“文言小说的又一高峰”。除此之外,这本文言短篇小说的最大价值还在于他的讽喻和批判锋芒,这都是通过鬼怪之类故事以绵里藏针的含蓄方式完成的。聊斋故事实为借狐鬼花妖摹写人间的世相百态,是蒲松龄的一部“书孤愤”之作,是对当时社会的抗争,反映了当时政治的黑暗残暴——“官虎而吏狼者,比比皆是也”(蒲松龄语),乡绅官吏像恶狼一样吞食者弱小者的生命;也反映了事态炎凉,人情冷暖——“花面逢迎,世人如鬼”。

  因为带着思想的光辉和批判的光芒,《聊斋志异》成为传世之书就不足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