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情歌散文
——胶河,你日复一日淌过了多少青春岁月,带走了我多少儿时的快乐,又浮起了我多少美好的希冀。你这繁衍了生命繁衍了情爱恨痛的日月之河啊,又有谁清楚,你淡淡地沉没了什么,又在渴望着什么……
对故乡的眷恋来自儿时记忆。那些故事,那些场景,像埋在土里的根,定期萌芽、疯长,碧绿于心头,让寂寥的心充满了生机。
工作之后定居县城,每年偶尔回家探望父母几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今年春节,有幸携妻带女在家小住了四日,使我有机会遍观故乡的山山水水,重温儿时的美好时光。
故乡的山、水、人、路,都蕴涵着丰富的文化,脉络清晰地传承着历史。走进她,就如同走进了文化“大观园”,让我流连往返。每天清晨,我携侄儿沿故乡的小路慢跑,在山水间畅思,在流岚里穿行,在记忆里回味,在旷野上放歌。
腊月二十九,一场大雪覆盖了胶东大地。早晨六点,我穿上运动衣,带上相机,叫着侄儿,匆忙地赶往村西的胶莱河。
这场春雪好大啊!遍野皑皑,所有的树木都包裹上了雾凇,沿路的风景被大雪藏匿,天地浑然,茫茫一色*。
顺村东南方向进发,一会儿工夫来到胶莱河东堤的一个涵洞。涵洞的东边是老胶莱河遗址,1974年胶莱河改修取直时,这段老河道便被废弃了。
面对眼前的“胶河叉子”,我感慨万千!
胶河,你无数次从我梦中流过,你的容颜早已深深地投进我的心波。多少次,你为我掀起沉沉的幕帘,掀起帘卷黄昏后的沉醉,我便轻轻倒向你的怀里,与你共长天一色*。
忘不了幼时胶莱河的泛滥。大水从此处漫溢村前,我和伙伴们在岸边观滔滔洪水如猛兽,听肆虐之一声如惊雷。惶恐时,一毛一骨悚然;喜悦时,欢跳如猴。
忘不了幼时吃河蟹的情景。那年我老咳嗽,总也不见好。乡人讲,吃河蟹能去病根。当晚父亲就张罗着找来蟹网,招呼几个乡亲夜晚便出动了。第二天早晨,当我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母亲端上了一盘热腾腾的大河蟹,她一边帮我剥一开蟹的硬壳,一边说:“昨晚大丰收,河水上涨,下来的蟹特多,你爸他们弄到二十多个,你吃吧,一顿两只,三天够了。”那三天,我享受着胶莱河的美味,嫩一嫩的蟹肉,白白的颜色*,香香的味道,美极了。说也怪,三天之后,我真的好了,至今再没犯过。参加工作后,虽经常吃到山珍海味,但始终不及幼年故乡的河蟹那样韵味悠长。
故乡,我怎能忘记你!你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早已烙上情感的印记——母爱、父爱、乡亲的关爱交织在一起,成了我一生一世永远解不开割不断的情结。
站在结冰的河边,我不禁陷入回忆。那时, 夏日的“老河叉”,简直就是欢乐的海洋。沿河村庄的人们,男男一女女、老老少少都喜欢到河边纳凉、游泳、抓鱼、捞虾,摸嘎拉。村边的河岸分成几个区——女人区、男人区,男孩区。女孩大都随其母亲一块入河,男孩子不愿受父亲的管辖,桎梏了自一由的天性*,因此便也演绎了河边最有朝气、最有活力、最引人注目的一道风景。
我的同伙中,有几个游泳特棒的。从老胶莱河的东边一个猛子扎下去,转眼工夫就到了西头,其间有五六十米的游程,速度之快让大家瞠目结舌。水中比赛是最刺激的活动。比憋气,看谁在水里时间长,有个叫海的小家伙浸入水里竟然长达5分钟之久,真帅!比游程游速,看谁同一时间游得远,游得快。比跳水,从高高的岸边石崖上,腾空而起,双臂展开,像跳水运动员那样,看谁溅起水花小,谁的动作优美,便能博得阵阵的掌声和欢呼声。当然更缺少不了打水仗,水中追逐不仅能比出游泳的速度,而且也能比出人的机敏。但是,追逐时是万万不能笑的,否则溅起的水花极易进入口腔,把人呛着。
在河里抓鱼捞虾是大人孩子的常事。夏秋季节河水大,鱼虾嘎拉多得是。记得一种黄|色*的拇指肚大小的嘎拉特多,我们把笊篱插一入水底的泥沙里,捞起在水中左右前后摇晃、淘洗,沙砾顺着空隙过滤出去,最终就能剩下半笊篱金灿灿的嘎拉。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便能大获丰收。不怕你盛嘎拉的器皿大,就怕你捞得太多,背不动,搬不回家。
大的鱼,用一般的鱼网是抓不到的,我们经常看到大人用炸药炸。有一次,我就目睹了邻居门大叔炸鱼的全过程。他找来几个酒瓶,里面塞上炸药,然后在口端放上雷一管和引芯,塞紧。到了河边,点燃引芯,把爆破瓶一个个投掷到河里的深水处。随之脚下产生了几次剧烈的震动,“轰轰”的爆破声震耳欲聋,深水处便窜起几柱高高的塔松般的水花。不久,奇迹出现了,在爆破的地方,露出了几道闪亮的鱼脊。门大叔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脱一去了外衣,跃入水中。时令已是仲秋,冰凉刺骨。门大叔在水中打着颤,最终拖上了一条长约两米、重三十多斤的大鱼,看得我们直眼谗。
夏季发大水的.时候,从上游的河道里经常冲下各种各样的鱼。记得那年,河里冲下了一批银鱼,每条十几公分长,指头粗细,银光闪闪,铺天盖地随潮而来,大人在水里用网拉,我们跟着马车到河边装运,其场面之盛不亚于赶大集。
冬日时节,冰凌封河,我和同伴们提着自制的滑冰板,在冰上飞驰,进行溜冰比赛。或打陀螺,或砸开冰窟,想法弄几只鱼鳖虾蟹。那段时光至今难忘啊……
“走吧,大伯,我们到新河里看看去。”冷不丁,侄子的话打断了我甜蜜的回忆。与侄子弯腰穿过约40米长的涵洞,我们就从老胶莱河叉进入新胶莱河“河炕”了,眼前也豁然开朗起来。“河炕”是形象的说法,属农人的俗称,实际上它是胶莱河大堤,而涵洞所穿过的堤应该是胶莱河的“外堤”了。
胶莱河的河床宽约150米,两侧的“河炕”宽约30米。高出河床2——3米。外堤宽约40米,高出河炕4——5米。因为浇水较为方便,农人们喜欢在炕上种作,作物则以葡萄、果树居多。
站在新胶莱的河炕上,观南北白得刺眼的冰面,激*情顿生,于是我双手叉腰高声诵起了主席诗词:“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唯余茫茫,大河上下,顿失滔滔……”此时此景,虽无飞雪之飘逸,心却极向往之。而幼时赶年集的宏大热闹的场景,也像电一影一样浮现于眼前。
在计划经济的年代,集少。我们这儿方圆十几里,都来赶流河集。腊月二十的集虽已有些年味,但是不很红火。因为距离过年尚早,吃的用品,大家不敢买,怕发霉。而腊月三十的集,已是除夕(小进年为29),又太晚,该置办的都备齐了,所以集上人少。这样,最好的集自然属腊月二十五了。
每年的这一天,是最红火、最气派、最热闹、最快乐的时光。周边群众百分之八十的过年用品,都要经过这里西去集上置办。其规模之大,胜过周边所有的山会和集市。
数九严寒,胶莱河里结了厚厚的冰。赶集的人们不用“趟水”,踏踩着河冰即可轻而易举地走到对岸。小孩子体轻如燕,筋骨活泛,在河中尽现风一流,时而疾步如飞,时而侧身凭惯性*滑行,打闹不止,说笑不停。成*人则稳重得多,当然也有些老顽童,禁不住冰上情趣的诱一惑,加入到戏玩的行列,尽情地滑冰嬉闹。但上了年纪或身体不好的人,是绝不参与的,因为这一游戏相当危险,弄不好身体会吃不消的。所以他们走路十分小心,前脚慢慢伸出,踩稳后,后脚再渐渐前移,即使如此,却也乐不可支。
上午八九点钟,是赶集人流如潮的时候。看!河面上,人头攒动,往来如织。滑行的,步行的,疾走的,慢走的,站着的,蹲着的,稳进的,跌倒的,独行的,提携的,骑车的,推车的……五花八门,姿态各异。男一女老幼浑然一体,构成一幅热闹繁荣的“上河图”,其场面之盛,极易使人联想到“百万雄师过大江”的雄浑场面。
“大伯,听说胶莱河要重新开挖,加宽加深,我们村要搬迁是吗?”侄子的话显然是指最近上下热论的“胶莱人工海河”之事。“大概是吧,海河建成之后,我们眼前的河流将变成仅次于苏伊士运河的世界第二大人工海河了!”回答着侄子的话,我的思绪又被牵进了胶莱漕运绵绵的往事里……
史料记载:距今728年以前,胶莱河尚属两段,互不相通,到忽必烈至元17年(1280年),忽接受了莱州人姚演的建议,调集益都、潍坊、淄博、青岛的兵民数万人,完成了自胶州陈村海口至掖县海仓口的主体工程,使胶莱南河、北河连为一体。但元世祖南北漕运的韬略并没有完全彻底实现,虽然他于1283年再令扩开,北引白沙河,南引东沽河,以壮水势,也曾培育2万水手,置船1000多艘,岁运粮米60万石,可他开辟的胶莱运河,只停留在“淡水”的层面,深度不及。枯水期来,漕运难通。元朝的胶莱河,虽然期载了君臣光复海道漕运的希冀,但终因财力不及而湮废。
到了明嘉靖时代(公元1541年),胶莱河海运之事再度被列国家议事日程。王献吸取元之教训,引张鲁河、白河、现河五龙河诸水,入胶莱。同时建海仓口、新河、杨家圈、玉皇庙等九闸,但当时明朝“倭寇为患”,国家不得不弃小抓大,避轻就重,着力于京杭大运河漕运,胶莱河漕运随陷入萧条,再度废止。至清代和民国,胶莱河漕运之事,虽为不少人提及,但最终未果。
胶莱河从古老中走来,历经元明清三代,在无数人“实现南北漕运”的期盼里,不断地被改修,但终未随愿。而今面对着南北两湾和胶河自身的严重污染,人们旧事重提,正在加紧光复“胶莱漕运”的梦想,人们关注潮汐对海河的作用,关注工程的防渗技术和两岸盐缄化的程度,关注贯通海河所带来的生态效益和经济效益。
一路行来,在故乡的胸膛里放歌......
胶河,宽广与明朗永远是你不变的本色*。无论我走多远,行囊里总打点着故乡母亲粗糙之手一搓一成的牵念;不管我飞多高,翅膀里总缠绕母亲温暖的目光编织的希冀的云朵。故乡,永远是我起锚和归航的力之源,母亲的牵念永远是我浪迹天涯的守护……
在国强民富的今天,有无数有识之士的关爱和呵护,我们相信胶莱河一定能在现有基础上进行一次脱胎换骨的革命,“胶莱海运”一定会成功,那时的胶河将是故乡最靓丽、最富饶的风景线。
愿与母亲一共呼吸,致力海运早通航。与时俱进富乡里,阔步奋前奔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