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走了还有娘在散文随笔

  昨天是父亲逝去九个月的忌日,今天是父亲八十五岁的生辰。

爷走了还有娘在散文随笔

  前天问过娘,娘体谅我们做儿子的,在县城做工的难处,让我今天回乡下,去父亲坟前烧纸。上午早早地到了乡下,母亲正在院里,摘豌豆,并将豆萁扭成团,摊在门口水泥地上晾晒。干了好放在柴火炉中,焚烧煮茶焖饭。

  去年的这个时候,母亲有父亲陪同摘豆扭萁,今年却只剩母亲一个人在忙活。母亲见我进院门,问我吃早饭没有,说灶台有一碗粥,刚起锅,温热着还可以吃。在娘面前,不用客气做作。我径直走进厨房门,端起粥碗就喝,娘佝偻着腰身跟进厨房,摸出菜碗时,我朝她亮着碗底说,娘,不用拿菜,粥已经进肚了。娘嘴里只好说,孬崽俚,喝的那么快做么得,米粒进了气管呛着多难受。

  中午是在娘那里吃的饭,一碗红鱼,一碗香肠炒竹笋,两个素菜。几十年来,母亲的菜一贯是偏咸的。记忆中我上学读书时所带的卤干菜就是这样的味道。母亲早晨做碗菜,一直吃到晚上,甚至端到第二天。菜咸可以留得久一点,吃得细一点。母亲骨子里,永远保持着那份揪心的节俭,任凭我们怎么劝说,老年人应该要改吃清淡,但娘菜碗里的咸味依然坚挺,没有淡化褪味的迹像。

  按风俗,烧纸应该在傍晚时分进行,二哥是预备傍晚来烧的。但考虑到下午我还要去县城送快递收货发货。一点刚过,母亲便催我动身邀四弟和大哥同去父亲坟茔祭奠。

  我便去家中取来一担草纸包袱,两板元宝,加上鞭炮和香火祭品,满满一篮。母亲查看过后,又让我代远在南昌的五弟,写了一担包袱带上。母亲陪我出了院门,送我至塘角,目送我走过塘塍。然后喊我将篮子放在塘角,去四弟家看看预备齐全否。看我伴着老四出来,母亲又便喊着提醒老四带个打火机,因为母亲知道我们兄弟都不怎么抽烟。

  父亲走了,还有娘在。我们去祭奠父亲,母亲管茶管饭,指点着做事,我们永远不会慌手慌脚,丢三落四。从父亲的坟茔烧纸回来,母亲正在捆扎下半年留种的大蒜,脚边给我预备好一袋鲜竹笋带回县城。父亲在世,年年总要到野外抽鲜野竹笋。鲜竹笋,吃起来味道有点苦涩,但我在咀嚼着这种竹笋时,我内心更多地觉察到的是,年迈父母对我这个低能儿子帮衬的苦涩。

  我提着竹笋,回望着娘花白头发下,那张重重皱纹的脸。我说,娘,我再给你拍张照再走。

  这回娘拢了拢脸上散乱的头发,罕见地配合着,让我给她拍了两张照。

  十月思父

  今天是父亲去世三百天的忌日,傍晚二哥陪娘去拜祭时,我还在县城忙快递。全年无休的快递啊,让我们有愧于亲情。今天日子特别,我匆匆将手头的'快递送完,便不管不顾飞奔下乡。

  祭拜用的草纸香火鞭炮,家中备有现成的。但祭品是个问题,只好在县城动身前,去汤包店里买了几个滚烫的肉包和馒头代替。不是我要怠慢父亲,不备鱼肉荤腥作祭品,确因临近黄昏时间仓促。只要心意虔诚,我相信父亲会谅解做儿子的窘境。

  父亲是葬在村后母亲以前开垦的荒地里。这块荒地其实也是祖坟山的一部分,经母亲开垦以后,先后在这里种过苎蔴、百合、荞头和洋芋头。父亲曾在这里劳作过,流过汗水和足印。将这里作为自己的最后归宿之地,父亲内心应该很欣慰。

  我依然记得,去年的八月,修父亲的坟茔时,丧伕让我跪在地上,最先动手挖起了第一块土。下午我又随同家人亲眼目送丧伕们将父亲的灵柩入土,几天后被白灰和黄土覆盖,父亲最终魂归大地,融于自然。

  今年正月开春初八下午,我和侄子们在父亲坟茔前后种上了几棵青葱的刺柏,加上旁边原有的樟树和榨树,现在这里已是绿树成荫,环境还算得上幽静。

  树上偶尔会飞来几只小鸟,不停地啁啾鸣叫。父亲旁边还砌有村里先人的坟墓,父亲长眠于此,应该还不至于寂寞。

  阴阳相隔,父亲走了十个月。“守孝不知红日落,思父常望白鹤飞”。我是个无神论者,内心清楚的很,我们对父亲的绵绵思念,对他进行祭拜,是得不到父亲的回应。这样做只是顺应传承,了却和寄托自己的心愿罢了。毕竟,人逝如灯灭。

  但古往今来,我们的祖辈们都是这样传承下来,行祭拜之礼,寄托哀思的。有些传承随着时代的发展,己不合时宜,我们有义务慢慢引导矫正,朝更健康环保的方向改进。但焚香化纸祭拜先人,传承哀思,毕竟是二千多年来孔孟孝悌文化的一部分,千百年来的传承,一时肯定难以摈弃割舍的。

  今日的拜祭,鞭炮声当然无法将父亲唤醒。我围着他的坟茔转了两圈,只能自顾在坚硬的墓碑前向父亲问候,并嘱咐他将我火化的纸钱收好,该用的用,该需要打点的地方就出手打点。阳间的俗事就不用过多挂念,理顺阴间的一切就好。

  暮色深沉,晚风轻拂。走出墓地的我回首眺望,父亲墓碑前烟火闪烁,纸钱纷飞。坟上齐膝高的肉丝草(小蓬草)在风中兀自地摇曳。

  我思忖着,那会不会是父亲在向我致意呢?